《绝唱》

文/随风

灵魂未变,身躯已换

随着耳边越来越清脆的鸟鸣,触醒了我的意识,仿如在浑噩中一根弦被指尖拨起的感觉。如此多的鸟鸣在我家小区并不多见,偶尔零星几只还是有的。小区北面不知哪位文人雅士种了些竹子,每日清晨在城市苏醒后,零星的鸣叫声便会消失在喧嚣的车水马龙中。

今日奇了怪了!

丝丝琴声悠扬入耳,似乎还能分辨出群猪争食脑袋挨着脑袋的吵闹,谁家吃饱了撑的大清早弹琴,赶考吗?还在小区养猪!

身体隐隐觉得硌得慌,浑身酸痛,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看惯了的白墙,而是简陋黏土糊成的粗糙墙壁,家具陈设类似古代电视剧中才见的。

如果脑子刚才还在悠闲状态的话,此刻完全清醒了。撑起浑身酸痛的身体,摸了摸身下,花了我几千大洋购置的床垫也成了硌人的木板,本来想着女人要对自己好点,特别还是个大龄剩女。

然而,拉开盖住腹部上的粗布被单,视线滑落到了胸部时,双手禁不住摸后,随即控制不住大喊,

“啊,啊......救命!”悠扬琴声戛然而止,猪也似乎停止了争抢声,感觉猪头停在半空愣了愣,一切仿佛被我的叫声惊住了。

“小郎醒了?汝,汝何故如此?”闯进来一个赤着膀子,披头散发的男子,相貌还算出众,不拘小节,粗布长衫贴在结实的身上,后面还跟着几只目光惊奇的猪。

“汝什么汝!说人话!我,我在哪儿?拍电影吗?”我摸着平平的胸觉得匪夷所思,接下来又胡乱将浑身上下摸了个遍,那男子坐到床边好笑地看着这一切。

自己明明是个女的,怎么一觉起来胸没了不说还不知去了哪儿,变性了?穿越了?

“吾不明汝之言辞?此乃洛阳城,何为拍电影?”那男子说话有几分古怪,大概能听懂我的话,

身后的猪估计觉得没意思,转身卷着尾巴大方踱回继续去争食了。

我翻身下床,掀起碍事的粗布长衫,赤着脚走到门边捡起一双旧布鞋套上,绕过门外院落堆满书籍的长桌,晃晃悠悠飞奔出门。

院落外一枝丫上飘着一件破旧的长衫,很是惹眼,凌空飞舞,傲然于世,和世俗对抗?反观马路对面晒得都是光鲜亮丽的服饰,这家够穷的!

被风包裹,顿觉披散开来的长发乱了,头脑眩晕,用手挡了挡刺眼的烈日。

身体似乎还没控制好平衡,还是因为胸部少了些分量,摔了一跤,顾不得疼痛只想跑去更远处。如果俯瞰此景,你会看到天地间一疯子跌跌撞撞横穿过一条小路,绕过路边的几户比较殷实的房子跑去后边林间。

耳边听到不远处潺潺的溪水声,又摔了几跤跌到溪边,俯身朝下看去,流水褶皱中一张清秀的脸,照现代的审美就古装剧男一号的样子。微卷的长发齐腰,此时完全散开披着,想到自己本来就是自然卷,溪水中那个陌生的人也是头发微卷,没有束起的发丝透出一张不似男人的脸。

我来了洛阳!进了哪个男人的身体?此前自己一直抱怨做女人难,转世投胎非得是个男人,这岂不是感动了天地?但来的也太措手不及了,顶着现代人的脑子去和古人交流,我勒个去!

“小郎可有事否?吾偶遇于市,不忍弃之,随车至此。”后面传来那个男子的声音,我吓得滑入了水中,水花溅起时,瞥见那人提着酒壶的身影在漾开。

反正是男人了,索性解开睡得汗淋淋的长衫,躺入水中闭上了眼睛,头发抚过身躯很痒,心中却思绪万千,不知从何想起。

“小郎乃性情中人,必和,必和奚夜投缘......”那人自顾自喝着说着,似乎坐了下来,还不时对空长哨,类似吹口哨,抑扬顿挫,悠扬流畅,仿佛口技,还真是寂静中的享受。

一心崇尚自由,如今真的回归了自然,没了外企工作的压力,没了城市空气的浑浊,到了不知名的朝代,投入苍穹大地,该高兴还是高兴?

突然哨声停滞,哭声又起,渐渐哭声也止了。我已从水中起来,躺在草地上晒干自己,忍住没回头去看他,都穿越了还有什么奇怪的。

“奚夜是谁?”半响后我问他,静静等着答复,却听到旁边鼾声传来,哎!至情至性之人,酒壶被他紧紧拽在胸口,孩童般的洒脱。仿如世说新语中的阮籍,听他话音我是被他从市集带回来的,但愿不是昏倒了被扛回来的,那他,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天空云朵变幻莫测,头发已干,扯了根衣服上的布条扎了起来。将晒干的粗布上衣盖上那人,看着这男子比自己大很多,心性却如此至纯洒脱。

巡视四周,青山葱郁,竹林清翠,这是一个山坳,零星分布着几户人家,一条路把住户分了南北。不远处应该有个集市,陆续的人马背着或者驮着物品往那边赶,或去采购或去交换自己需要的用品。鲜少见到女子出现,估计这个朝代女子抛头露面不多。

自己是如何来到这儿的?是在跳舞时候昏倒了?还是捧着书本睡着了,还是被谁打了?记得有个穿越剧就是男主和古代的男子同一时间被人打了才换了灵魂,会不会这具身体的男子去了我的世界变成了女子?

不能再想下去了,既来之则安之吧,该做点什么!此时开始怪自己历史没学好,否则说不定可以扭转局势,为推进历史进程做点贡献, 或者救几个贤能之士于苦难。

拍了拍那人,他翻了身朝另一侧睡去了。记得魏晋时期,阮籍为了逃避文帝的提亲,酒醉六十日,提亲就此作罢。我看躺着的人和他有得一拼,莫非真的来到了魏晋?

那,罪名昭著的司马氏已经夺取了曹魏的政权?贤能之士都归隐山林了?

心琴合一,东平上任

突然来了精神,踉踉跄跄回到刚才的院落,绕过门前搬出来,堆满书籍的桌子,夏天晒书防止虫蛀,瞥眼看了下都是古籍,【孔子】、【论语】、【四书五经】、【搜神记】......

记得阮籍最初信奉孔子,后来随着思想变化追随老子、庄子的思想,这人估计学识不凡。

西边屋内,一蹲着的老妪望了下自己,我穿过猪群,近前看她原来在摘菜。

“昨日子籍带汝至家,可休息好?”老妪满脸皱纹,慈眉善目,两鬓斑白,笑着时有种孟母的感觉。虽然不知道孟子母亲的样子,但总觉得慈母都长得差不多。

“甚好,甚好,谢谢收留。”我惊讶于脱口而出的言语。

“何方人士?必有苦衷!”已经摘好了菜,起身晃了晃慢慢捋直了弯着的身体,想来老妪年纪不小了。

“忘了,不记得了,想着是被赶出家门的,还要讨劳几日。”我扶住妇人接过篮子,自己平时也会烧菜,抢过去厨房烧了菜,虽然分辨油盐酱醋费了些劲,但最后洒对了。肚子开始抗议,妇人也不惊讶我的能力,估计也是经过风浪的人。

“朝食了,子籍?饮酒太甚,非摄生之道!”老妪叹息着,我也知道了男子叫子籍。

此时太阳已到隅中,肚子开始不争气了。有次读到古籍中记载古人一天就吃两顿,一顿上午九点多钟,第二顿下午四点左右。终于到了早饭时间,犹如英国人发明的BRUNCH。

突然间,喧闹声传来,朝着自己这家的,我抱着手臂和一颗看热闹的心,想着子籍在草地睡大觉。

“公何在?何以迟迟不至?汝代之。”我便被拉出来接了一纸文书,依稀听到老妪旁侧叹息声,我不明原因只希望子籍没事。

研究了文书半天,大致猜到是叫他去上任,一个东平的地方。不一会儿,一个不修边幅,放浪不羁的身影,抓着件衣服摇晃地回来了,酒壶已不知去向,待看清文书上的内容随即翻了个白眼。

我矜持地吃了些早午饭, 席间得知,老妪对这个儿子唯一严格的要求便是学文习武,其余都很宽容,养成了子籍豁达,不拘小节宛如孩童的性格。想到我的世界中,哪有如此任性的母亲,周末不是这个补习班那个兴趣班,都想小孩成为华尔街的精英,北大清华才子,教育到最后又不得不接受孩子是普通人的事实。

没几日,子籍要去东平,趁着没事见识了他的书籍,屋子虽然简陋但是书架超大,几面墙的书籍。

闲时他就提笔写字,幸好我也练过,特别喜欢米芾的字体,当草书跃然纸上时,子籍看不懂。虽然我的软笔也有章法,但简体和繁体还是有别的,子籍看出我字体与众不同,明显和他的年代格格不入,孩童般的他从不追根究底。

一片粗布下一张古琴,每每兴起时,便席地而坐抚琴。我有个闺蜜也跟随某大师学了古琴,见过她惊艳娴熟的弹奏技巧,此时听了子籍的琴声,我明白少了些什么,少了那份潇洒,那份没有束缚的自在。

我学过吉他,应该也算懂点音律,而子籍的琴声少了框架,闭上眼如山涧空灵般自然流畅,却又不失起伏酣畅。我说不出个所以然但就是感觉舒服,音乐没有时代的隔阂,也许越久越醇,越久越自然,随性而弹,少了格子间中的逼迫,少了名利,多了简单的初衷,境界自然也有大区别。

子籍在很多将醉未醉时,会即兴抚琴,动情处窗外凡鸟栖息落枝,我会心颤,那种震人心弦的颤栗,心和情(琴)的融合。

令我最开心的是手机还在,带进了这个世界,暂时关机存电,万一有用到的时候,况且也不能让这个时代的人知道这种东西存在。

子籍曾经游过东平,喜欢那边的风土人情,闲谈间当权者便让他去做官,后日便要启程,问我如何,我不置可否。

而关于为何捡我回家至今还是个迷。

奚夜彻谈,知音难寻

“汝随吾见奚夜吧。”说完,不容我推脱,驾车拉我颠上大路去找奚夜。

这奚夜是何方神圣?

一路上有人对我指指点点,微笑着投掷果子进车里,子籍只是笑着喝酒。想到那时潘安也是如此的待遇,他比阮籍小了37岁,原来古代的人追星就是如此,追着车子跑,一路上还能收获满满一车果子。

旁边的子籍提着酒壶哈哈大笑时,我抢过酒壶灌了几口,随即蹙了蹙眉。曾经也是红酒一瓶不在话下,曾几时,夜晚湖边吹风,捏着鸡尾酒杯故作风雅。

而今却在木板马车上熏着野风,喝着古人自己酿的酒。风景仿如今日,SUV却换成了马车 ,山河依旧,只是灵魂换了一波又一波,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西边落霞漫天,我靠在车窗上,撩起灰色粗布长衫袖子,心情也更加的复杂。

几个时辰后,入了林子,竹林密布,溪水潺潺,酷热的风渐渐有了凉意,透过竹林间隙望见落霞在消退,一丝灰粉还飘浮着,群鸟归林,甚是美观,落霞归林图!

“奚夜爽朗耿直,不拘小节,汝会敬之。”子籍挥车停在一片竹林边,一排房屋石凳石桌,溪水边石头上一人盘坐上面,上面放着琴,那人抬眼看到马车声,笑了笑开始拨弄琴弦,这音别于子籍的琴声,更加的疏朗。

此人看起来比子籍年轻,更加风姿卓越,站起来肯定肃肃如松下风,宛如我的偶像嵇康。真想掏出包裹中的手机拍一张下来,但还是忍住了冲动的心情。

注意到溪水边还有一个锻铁的设备和风箱,莫非真的到了魏晋?抚琴的是偶像嵇康?那个最酷的男人!我心潮此起彼伏,一瞬间我又意识到自己是个男人,便又换了个男人的神态。拉下袖子遮挡住蚊子的进攻,坐在车上和子籍听得入了神,经不住吟了几句诗。

山光忽西落,池月渐东上。

散发乘夕凉,开轩坐闲敞。

花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

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

感此怀故人,清阑劳梦想。

琴声嘎然,石上之人放琴而至,大约七尺八寸的身材,比我高了2寸。

“何文体?妙哉!子籍,何人如此才情?与汝出行?”宛如林中走出的仙人般,灵气淡然,气度不凡。

“哈哈,小郎风至,偶然拾得,文章书画颇有心得。”我知道子籍说我的草书,幸亏书法家舅舅逼着我练到现在,勉强能凑合下。我喜欢行云流水,不拘泥框架的笔触,草而有骨,坚而不失柔韧的笔锋。

绘画上,我学的却是西洋画,油画和水粉,水彩画和水墨画创作不多,但勉强凑合,基础还是有的。在子籍面前舞弄过几次,此时被表扬不经意间露出女子的红晕,还好暮色已晚,否则太过窘迫。

“吾才疏,日后定当讨教。”真想找个地洞钻钻,入内喝酒,畅谈。我把所知道的历史知识都掏了出来才勉强对上话题,真感谢自己对文学的热爱。

突然看到了屋子角落边的【四本论】,眼睛一亮。随即奚夜也注意到了我的神色,不紧不慢说昨天有人扔了进来,人跑了,打算引火当柴烧。

“公不批注?”我问道,神色已有几分醉。

“不耻,鄙之,吾料钟林也。”原来他猜出了几分,钟林我想怎么听着像钟会。

喝酒不知不觉聊到了曹魏政权,曹操虽然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但他是靠自己打下了天下,而司马氏却是坐享其成,阴谋篡权卑鄙阴暗,故而很多名人志士都选择了归隐。

听他们说,司马氏为了稳固自己政权游说很多人出来做官,装傻推脱的都被记恨上了。此次子籍去东平也出于无奈,不到十日他就把东平治理地井井有条,便弃官而回,这是后话。

彻夜尽欢,知音难寻,天色开始发亮。

形神具备,日子悠悠

子籍走了,潇洒地驾着马车,带着他的老母亲上任去了,他不想触及当权者的底线,他游走底线的边缘。我很想上前拥抱送别,又怕引起误会只是挥了挥手,眼中酸了酸。而奚夜,听子籍说屡屡触碰底线,这样的前程堪忧。

想想自己的世界,一大把考公务员的,贪不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而这个社会,不畏权贵罢官归隐的名人名士比比皆是。

想着奚夜的今后,第二日我便在【四本论】上批注了几个字,叫路过的人捎去给了钟林。

【四本论】不见了,奚夜没说什么,看我的眼神却有了些异样,估计碍于子籍面子没扫我出门。想着做英雄总归需要牺牲点自尊,被看轻就看轻吧。

几日下来,奚夜看我的眼神更加的异样,因为我喜欢跑步,把长衫一扎,辫子一盘开始了晨跑,甚至赤身长衫扎在腰间长跑,我得把身体练好了再战斗。有时我会恳求奚夜弹奏激烈的乐声,偷偷扭扭爵士再来点HIP POP 。估计我不经意中露出的现代女子神态,引起了他的不解和怀疑。

一日,盯着我看了半天,长卷发梳起后的我宛如女子之貌,

“风至,汝乃男儿之身?怎不时娘子之态?”终于他忍不住了,拉我转了几个圈,没有破绽。

“如假包换!”这底气还是有的,拍了拍胸脯,因为那儿一马平川。

又过几日,我渐渐佩服奚夜的养生,他说要形神兼养,重在养神,精神之于形骸,神灭则神灭。他的理论有别于大部分人的生死全由天,半分不由人的调调,也别于修道成仙,长生不老的说法。他注重是修心,也是现代人说的精气神,人一旦没了这身也就散了。

我随着奚夜研习古琴,论述养生,女子之身时的我身材也是拿得出手的,所以说起来也是一套套的,渐渐彼此感情更加深厚,毕竟知音难觅。

玄幻对话,奚夜心性

一日,喧闹声穿过林子来到屋前,奚夜的朋友向煜来了,清晨奚夜赤着膀子,向煜启动了风箱,开始锻铁,汗如雨下,而我在旁欣赏这幅完美的画卷,文弱书生的手还能锻铁。平时没见他手上的老茧和写字时的发抖,完美的肌肉线条犹如我笔下画过的石膏像。

我随手拿起手边的炭火,找了根软硬适中的,开始在墙上描摹画画,虽然黏土稀疏掉落但是框架形状还是在的,考艺校的时候少不了出去写生,速写,只是熙熙攘攘的闹市成了林间的炉火边。不一会儿奚夜栩栩如生跃然墙头,成为今生对我的纪念!这是后话。

喧闹声中,一个衣冠锦带的年轻男子骑在高头大马上,无声观摩这一切。以奚夜的秉性自然不屑上前,在缄默声中,各自怀揣心事。唯有奚夜专心致志,不为所动。此间不知哪儿冒出来几个女子簇拥围观,奚夜的魅力难挡啊。

然而她们不知道很多个晚上,奚夜不会洗澡,男性的汗臭味直冲脑门,我往往不得已用野枣塞鼻,这是后话。问他为何如此,他曰自在舒服也,说白了就是任性!

抱着手臂靠在墙边看着这情景,直到马上之人临走,奚夜叫住他,问他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那人答曰,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 还扬了扬手中的一本书,策马扬长而去。我看出是那本【四本论】,我猜不透他的心思,但是批注这小子肯定是看不懂的。

没几日,奚夜又一个朋友吕士抱着他的大腿,要他主持公道,说自己貌美的妻子被兄长给玷污了,奚夜想家丑不可外扬,我却说吕韩应该叫来他兄长对峙。期间我偷偷用手机录下了吕士兄长的忏悔声明,也许在古代时间过得慢,手机竟然还有电。

日子,在我日夜研习古琴中又过了一月,期间子籍也罢官来过,问我是否回去,我留了下来, 他也留了几日饮酒抚琴。我也知道了为何子籍当初捡我回去,还不是我长着一副好看的皮囊,他曾经沽酒时,见到美貌的女子直接睡人家床下,幸好大家都清楚这男子浪漫如孩童,追求美好事物的子籍心思单纯,放在如今的社会不被打出门才怪。

魂兮归去,不将绝唱

一日,秋高气爽,我却心情烦闷,上空几丝铅云浮动,总觉得有事会发生,四周寂静无风,竹林少了沙沙声。

不一会儿,远处一众人马过来,不由分说把奚夜带走了,我立马联系了他的朋友,随后驾着马车跟了过去。奚夜被押解入狱,我是现代人不一定会死,历史虽然不能改变,但我要尽一份力量,为了至情至性的奚夜。

我奋力推开围观人群,凌然走入押解奚夜的朝堂,袖中藏着手机,朝堂上吕韩那不耻的兄长在申辩,奚夜被打膝弯跪在堂上,几次颤栗站起来又被打倒。我的血性蹭的窜了起来,打开手里录音,快没电了,希望可以放出来。

一段吕韩兄长和奚夜的对话传出朝堂,惊呆了一众侍卫和堂上的官员,后来我才知道主位之人是文帝,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啊!

“ 尔乃何人?”堂上之人威严地说,在我眼中他什么都不是,反正不怕了,豁出去了。

“你不配知道我是谁,老子是你爷爷,懂吗!”我图一时嘴快活,

“放了奚夜,你这狗贼,坐享其成不说,还陷害大批有志之士,真该天打雷劈,五马分尸!”我把小说中能用到的骂人的词,如倒豆子般都倒了出来,惊呆了全场,鸦雀无声。奚夜和我待久了,能懂一点我的现代语,他悲愤又伤心地看着我,其余人已然呆若木鸡。

而后,我在奚夜的呼喊声中被押解入狱,连同那摔在我面前的【四本论】,看到奚夜翻开后不解的眼神,因为上面的批注是BULLSHIT。

我被押解处刑,那日天空也是无风。

洛阳东门外,我披头散发,脸色发白,清秀如女子,想着砍头脑袋滚落难堪,不如被箭射死,死囚最后的请求被应允了。

我望着远处的大地和苍芎,想着几千年后这土地还在,却已是物是人非了,一代代生生不息的生命,轮回再轮回,在这神州大地上谱写生命和天体的乐章,酣畅又淋漓!

台下的奚夜,席地而坐,抱着古琴,貌似淡定调好音色,近视眼的我都看得出他的颤抖。我一时救下了他,但我心里清楚他怎会苟活,我来到了他身边,遵从自己的内心做了自己不将后悔的事。

几声激越的高音划破无风无声的长空,琴声压抑幽愤,不时高亢激昂,周围唏嘘声不断,似在无声中谴责一种无耻和不屑。而我此时才知,奚夜平时教我研习的就是【广陵散】,它不会绝响,因为奚夜还在!

子籍没来,但我知道他肯定会驱车于野,躺在哪个地方怒斥心灵,痛饮狂醉,醉而穷哭,在祭奠我还是在哭他自己?

他虽然可以洞察天地之苍茫,而前路已然断绝。

琴声止,我望着奚夜喃喃自语,“我想带一人,回去我的世界……”

望着飞来的箭,仿佛看到天际出现的漩涡,一阵刺痛我失去了知觉.....

我醒了,熟悉的白墙,熟悉的黑白灰装饰,我的家,一个外企设计师的家。

“风儿,你终于醒啦?”那个我一直看不上,比我小几岁的男孩的声音,带着兴奋和欣喜,会弹一手出色的古琴。

“此琴何故?”我注意到自己双手抱着的琴,抬手去擦拭眼角快滚落的泪,却擦也擦不完。

“哦,很奇怪,你医院回来后的一天,突然这琴在你手里,不知谁给的?后来几天,看你眼角一直有泪,我知道不会失去你了!”他不敢上前拉我的手,只好轻轻拿开了我死命抓着的古琴。

我突然伸手摸了摸胸,幸好不是一马平川了!他不解中带着羞涩。

【广陵散】没有绝唱,因为奚夜教会了我。

随风原创

本文由【精选好文】专题推荐

本文编辑: 非村

专题主编:城外的阳光s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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