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当他还是个缉毒特警的时候,在一次执行任务时,妻子被毒贩掠了去,受尽摧残与折磨。
更令他痛苦难忍的是,他们给她注射了毒针,让她被动吸了毒,而且毒瘾为高度数值。
妻子本不想再活在这个世间,因为那毒瘾发作的痛苦,让她感到犹如在炼狱中挣扎。更因为,她无法面对心爱的丈夫。
她怕他靠近自己。她忘不了那些坏蛋对她的伤害。她觉得自己所受的苦与难,是留给他的耻辱。
她几次想结束生命,都被他发现救了过来。他抱着她流泪,乞求她,不要丢下自己一个人走。他流着泪跟她说:“没了你的生活,又有什么意义?”
妻子哭倒在他的怀里,心疼地抱紧他:“可是我这样一个残花败柳,又怎能给你生的希望与快乐呢?”
他动情地说:“能,只要你在我身边。”
于是,他用自己的真情,感动着她,治疗着她受伤的心灵。
她慢慢平静下来,流泪伤感的时候少了些,有的时候,竟然还会露出笑容。他开心地抱住妻子,笑着流泪了。
02
为了帮助妻子戒掉毒瘾,他向上级申请不再做缉毒特警,而转为普通民警。
上级深知他的妻子为了他的任务,付出了常人所难以忍受的代价与伤痛,于是毅然决然地同意了他的申请。
他有了更多的时间陪伴妻子。他和她都好开心。只是那毒瘾,却并没有因为他留在了她的身边,而消失或减轻。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罪恶之针在她身体里埋下的恶,开出了毒花,结了毒果。她发作的频率越来越高,有时候甚至彻夜难眠,痛苦不堪。
于是,他狠了狠心,把她送到一家高级戒毒所,强制戒毒。
妻子的主治医生是个海归博士,他叫她沈医生。人很严肃,却能从那不苟言笑的神情中,看到她那俊秀乖巧的面容和优雅脱俗的气质。
沈医生治疗妻子很尽心。这不仅因为妻子是她的病人,更因为她觉得妻子被迫染上的毒瘾,很有学术研究价值。
所以,她经常会请他过来,问他一些相关问题,再听他说一些关于妻子的发病情况,以此作为资料,写进她的论文中。
妻子在戒毒所强制戒毒时,他是不能陪伴的。他只能在病房外,透过小窗户,看着妻子在床上翻滚、撕扯,咬自己的嘴唇和胳膊。
那凄厉的嘶喊声,那痛苦的、扭动的身躯,让他心疼极了,忍不住在门外流着泪,捶打自己的头。
沈医生很镇定。她任由妻子哭喊发狂,沉稳地对护士说:“给她注射XX5毫升。”
药水注射进去的一瞬间,妻子就软了下来,安静地躺在床上喘着粗气。她的泪顺着眼角默默地流了下来:“沈医生,我想见我老公,求你,我想他。”
沈医生看了她一眼,依然冷静地说:“你先安静一会儿,等你不再激动的时候,我会叫他进来。”
沈医生走出了病房,看到了哭红了眼睛的他。
沈医生那优雅娟秀的脸庞露出了温柔的笑容:“看你,哭得像个孩子。你这样,怎么去陪伴她?她刚刚安静下来,你进去陪她吧,不过,一定要让她安静,不要让她激动,无论何种激动,都不可以,明白吗?”
看着沈医生镇定、从容、优雅、温柔的笑容,他下意识地答应着,不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谢过沈医生,他走进了病房。妻子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憔悴不已。长发散乱地披落在枕头和脸颊上,嘴唇被刚刚激动的自己,咬出了血。那床单已经被她撕烂,眼前一片狼藉。
他心疼地把妻子抱在怀里,轻轻晃动着,好像在安抚一个刚刚哭过的婴孩。
妻子依恋地躺在他的怀里,小手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服,好像这样,他就不会离开自己,她就不会孤单、恐惧了。
03
这以后,他每天都来看望妻子,得到沈医生的特批,可以在病房里陪她吃饭、聊天、给她读书、哄她睡觉。直到夜深人静,她睡着了,他也累得不想离去了。
于是,沈医生就总是在深夜的时候,给他送来一块毯子,让他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小憩一下。按照规定,病人家属是不可以在这里过夜的。
他很感激沈医生的特别照顾,这样他就不用来回奔波了。
他感谢她时,沈医生总是沉静且温柔地说:“我需要你给我介绍病人的情况,好让我完成我的论文。”
他知道她是在宽慰自己,其实她这样照顾他们,是担风险的,毕竟不许家属夜间陪同,是戒毒所的明文规定。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跟沈医生之间,已经无语不说了。她面无表情地回答了他的疑问,为什么总是形只影单。因为那男人的背叛,让她对爱情失去了信任和渴望。
他很同情她,也感谢她对妻子的尽心尽力。然后有一天,他突然觉得:她长得真好看。
沈医生听他这样说的时候,脸红了,她轻轻地喘了一口气:“你长得也好看。”
“陪我去吃点东西,好吗?我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都在为她忙碌了。”她有些娇嗔地对他说。
这份娇嗔来自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女人,让他心里有点沉重,却也有了一丝喜悦与满足。
他陪她去了,看着她吃,听着她说,然后送她回家。在他嘱咐她“锁好门”,转身要离开的一瞬间,沈医生从后面抱住了他。
“别走,陪我,好吗?”她靠在他的背脊,轻轻地恳求着。
他在内心做着挣扎。他知道自己是同情她的,甚至是喜欢她的。多日的接触,他被她的美丽、知性、优雅和体贴,深深地感动和吸引着。
可是他有妻子。那个为了他,被毒贩注射了毒针的可怜女人。他不能辜负她啊。
“别......别这样,你知道我的情况,我不能负了我的妻子啊。”他觉得喉咙好干,每个字说出来,嗓子都好像在喷火一样的疼。
沈医生没有放开他,反而抱得更紧了。
“我是她的主治医生,我知道她的情况,不会有好转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会越来越狂躁,身体的各个器官,也会因为毒品的侵害,而快速衰竭。”
她沉重地说着,然后走到他的面前,定定地望着他的眼睛。那眼睛里充满了心疼、不舍、愧疚和渴望。
她忍不住投进了他的怀里,呐呐地说:“我知道你对她的感情,所以我才更爱你。可是,你跟她在一起,不会再幸福了。你不要苦了自己。我会帮你尽心治疗她,让她走之前,尽可能少地受折磨,可是我希望你不要因为对她的愧疚,而难为了自己。你也是爱我的,难道不是吗?”
沈医生说话的时候,眼睛里充满了自信的光芒。这光芒,妻子的眼中是没有的。
妻子向来是温柔的,她眼里只有对自己的信任、爱恋和崇拜。他这一刻觉得自己真是个混蛋,对不起可怜的妻子。
可是,他无法否认,那健康、阳光、温柔、多情的沈医生,对自己是有吸引力的,他无法抗拒她的魅力。
望着沈医生娇好、健康的面容,他想到了妻子那惨白的面色、憔悴疲惫的神情,和她毒瘾发作时的歇斯底里。他突然觉得好害怕,好无助,也有了些许的厌烦,他第一次想到了逃离。
于是,当沈医生更加用力地抱紧他的腰,把脸仰起,等待着他的时候,他忘记了妻子的存在,猛地把她抱在了怀里,把对她的渴望重重压在了她的唇上。
那一晚,他没有回去陪妻子。
04
妻子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毒瘾犯的频率越来越高了。他依然每天去戒毒所看望妻子。
还是进不去,就在窗外看着妻子受着折磨,发着狂,由护工粗暴地按下、捆绑着。
而沈医生依然从容地、面无表情地指挥着护士,给妻子注射药剂。然后等着妻子流着泪安静下来时,他被允许进病房陪同。
走进去的时候,沈医生一定会深深地看他一眼。那目光意味深长,让他久久不能忘却。
于是当妻子委屈、疲惫地倒在他的怀里,想让他好好抱抱自己时,他有些懈怠,也有些胆怯了。因为沈医生那双眼睛,好似一直在盯着他,不曾离开。
然后有一天,妻子身体的器官全部衰竭了,她痛苦地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段路。
她走的时候,他正在沈医生的家里,听着沈医生娇嗔地怪着他忘记了自己的生日,她要他补偿自己。于是,他留下来,补偿她。
医院的电话是深夜打给沈医生的。她慌乱地叫醒了他,两人急促穿好衣服,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开足了马力。他们内心都充满了对妻子的愧疚,而他,更无法原谅自己。
到了医院,沈医生采取了一切办法,却没能挽留住妻子的生命。她很抱歉地握住了他的手,她感到了他的冰冷与绝望。
他扑到妻子身上,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他看到妻子惨白的脸上,似乎有一丝笑容,那笑好像是看穿了他的虚伪与不忠。他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护士把一个包裹交给他,那是妻子的遗物。他流着泪打开了包裹,除了妻子的衣服,还有一封信。
他浑身没了力气,颓废地坐在地上,打开了信。
妻子那熟悉的、绢秀的字体,映入眼帘。他想起以前谈恋爱和执行任务的空档时间,最喜欢看的,就是妻子的来信。那一封封饱含深情和爱意的信啊,曾带给他多少力量和温暖啊。
“哥: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这个世间了。别为我难过,因为我活够了,真的太辛苦了。
你也累了,我知道。照顾病人本就是艰难的,更何况是我这样一个染上重度毒瘾的人,我想你一定痛苦极了,对不起,哥,我拖累你了。
自从被他们伤害之后,我就不想活了,你是知道的。毒瘾的折磨,让我痛不欲生。而他们对我身体的凌辱和残害,更让我无法面对你。
我的哥哥,我是多么希望自己还像从前一样干净、圣洁啊,所以我多次想去死。
可是我舍不得你,真的。我想,如果我走了,你一个人,谁来照顾你,谁来惦记你呢?而你若没了家的念想,活着是多么孤苦啊。
这样想着,我就劝我自己,好好活着,为了你。能在你身边多活一天,就会给你多一分的念想。我说服了自己,你不知道,我是多么开心啊。真的是想为你好好活着。
后来有一天,我发现了你跟沈医生。哥,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我这样的女人,其实早就不配跟你一起生活了。
沈医生才是可以给你带来幸福的人,我真的为你开心,哥。
好几次,我看到你跟她在病房里深情相望,你们自己可能觉得隐藏得很好吧。可是,哥,我是深爱着你的妻子,又有什么可以逃过我的眼睛呢?
我背着你们流了多少泪啊,可是我也真为你高兴,因为沈医生是个好人,优秀的女人,你跟她生活在一起,一定会幸福快乐的,对吗?
哥,我累了,不想再坚持了。你有了沈医生,我也就放心了。你们晚上去她家,我也都知道,虽然心里好苦,但我也不想说什么。
因为,我终究是一个要离开这个世界的人,一切对我而言,早就没有意义了。只要你好,我就开心,真的,哥。
我走了,你跟沈医生好好过日子啊,人生真的不容易,能找到一个深爱的人,一起走完人生,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哥,我好羡慕她,我也祝福你。
爱你的楠。”
他捧着妻子的信,浑身抖动着,大声哭了起来。那哭声引来了医生护士们的观望。沈医生奔过来,想要扶起他。
他手攥着信,抬头看她:“她走了,我没能看她最后一眼,可是你知道吗,我现在才发现,我是多么多么地爱我的妻子......”
沈医生愣了,呆呆地注视着痛不欲生的他,无言以对。
文|枫叶丰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