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立独行的华夏文明》37第三章已是悬崖百丈冰14

 3、战国儒家的历史遗产

战国时期,社会矛盾日益激化,诸侯期望消灭所有竞争对手,实现改朝换代的大一统;百姓期望快些结束延绵几百年的战乱局面,恢复和平稳定的生活状态;为了实现这些目标,各个学派纷纷兴起,以寻求最终解决问题的路线。百家极盛时百姓生存状态则极暗。儒家针对世事变迁,分成多派,其中孟子、荀子两派各自为华夏文明的演进增添了夺目的一笔。

性本论之争

战国长期恶劣的现实,与华夏文明“自强向善”的理念产生严重的背离。诸侯争霸、兼并,崇尚有力而胜人,各种无底线的手段策略皆出,严重背离向善的价值观要求:春秋时期的管子用经济战,以粮食为武器灭衡山国,弱楚国。这等挟持百姓福祉以图自利的办法到战国时,已经算很文明的做派了。纵横家的师兄弟孙膑与庞涓因私利之争,不惜借诸侯刀兵相互攻伐相杀;另一对师兄弟张仪、苏秦,则相互默契分别投到秦国和反秦六国两大阵营中,修连横合纵之法,挑动秦国与反秦六国相互争斗,搅动天下大势。教人相争相杀之法大盛。天下纷乱数百年,诸侯之间征伐日益激烈。那些信仰华夏自强向善之道的人们,面对天下几百年来越来越乱的局面,越来越多人开始对自身的文明信仰开始动摇。

可以说,到战国后期,残酷的现实,让越来越多的华夏精英,将华夏文明自强向善之道视作解决乱世策略的拦路虎。因为自强向善(乾坤之道)的理念,在华夏精英层是普遍共识,尤其春秋时,儒道两家进行大量的理论阐释及演进。以明确的文字理论形式,无形中深刻规范着华夏族的实践方式。春秋战国大量违背华夏文明标准的行为,虽然诸侯们做得痛快,但是说出去名声不佳。所以我们看孟子大骂桀,纣为匹夫,好似一副造反有理的模样。但另一方面,这又何尝不是告诫各路诸侯、贵族,放弃仁义(否定华夏文明向善之道)就是个人人得以诛之的贼匹夫而已。这种文明的强大规范性,对于诸侯采取争霸措施就是一种严重的掣肘,这就导致理论的价值观与现实极端矛盾。

理念不清,则实践必然昏乱。而百家纷纷兴起,一时又没有找到不违背既有价值观下的解决乱世之道。既然实践不能服从理念,那么改变理念顺从与现实也是一种易变之道。于是,一部分华夏精英阶层,就将矛头指向了先解决华夏文明价值观的策略。这集中体现在对性本论的争论上。

性本论在战国时,大致分成了三种不同的观点:

一种是孟子代表的性善论;一种就是荀子的性恶论;还有一种是告子为代表的性不善不恶论。现存典籍上记录了,孟子与两家观点交锋的内容。

在我们谈他们的观点时,先要对“性”这个概念做一番梳理。因为中国近现代长期学习西方文化,在很多观点和认识上,采取了西方原子论式形成的世界观来理解华夏的概念。这形成了很大的认识偏差。

西方原子论下,个体被认为是绝对独立的,这种独立性何以能够绝对,被认为个体内在拥有自身独特不变的性状,以此个体就与其他个体形成了绝对性的区隔,这就是西方认为的事物的本质。因此原子论逻辑而言,人性就是一种人的内在本质性的东西。从原罪论演化出性恶论这是基督教一神教文明的人性本质论。

但是华夏文明,本书前面大量论证了是整体论作为世界观的文明类型。他研究的个体是以(阴-阳)关系形态进入观察者的视角中的。因此传统的概念基本都是对“关系”的论述,尤其关系状态的论述。概念往往不仅仅是事物本身的,而是事物所在关系整体显现的状态。“性”这个概念也是如此。"人之阳气性善者也。从心生声"[108]。心生是人本身自有吗?我们看中庸所言,何为性:"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109]"。(《中庸》被认为子思所做,孟子承袭子思一脉,应该继承子思的基本观念,此处指,命、性的概念。)心中所生之声,是天以‘命’的方式所给人【这里要进一步讨论“命 ”的概念,原初就是命令的含义:上位者向下位者以口下达的强制性执行的指令。由于命(令)这种单方向性强制的特质,所以衍生出给予、指派之意。命与天字并用,显示(天-人)关系状态中天处于的绝对上位,绝对主导的地位,天(自然)将道以命令(给予)人,人若从道而行,则吉。否则就是负面的结果。于是‘命’与‘天’合用,在理念上,就是天给道予人,人从道而善,不从而不善之意;在政治领域,则表明了君王合法性的来源。所谓的天命所归。由于(天-人)的关系的这种特殊的状态——“命”,所以之后衍生出新含义生命(天生人),天生人就是命,或者说天以命的形式生人。以此,在宗教信仰范畴里通过人格化‘天’,而使得命令的发起者-‘天’具备了人的规范、规划、设定等等能力,以此天生人,天的人格化的绝对给予者地位,使得人的生命可以被天规范、设定,于是演化出宿命论(命运)】,就是天命(令)予人,人对其的直观认识.但心中所生并非全部为天道(道是使人吉的对天命的认识),因为人的关系是极其复杂的,人的实践结果也有吉凶之分。人与自然共存,必须要使得人处于吉的状态,而符合吉的状态和结果的天命才是道(人心可以直观到道,但人心也可以依据自己的特质胡思乱想、胡编乱造的念头)。所以道和天命两件事,道是天命中使人吉的那部分(实践)。脱离了吉的状态和目标,就是脱离了道,所以说‘可离非道也’。

如果更深入说,性就是将人心(认识)作为了一个连接节点,节点左侧是天与人的关系(天以命令的形式将客观现实呈现给人——直观到世界)节点的右侧是人与实践的关系,人按照心中直观天命所得而行(道),就能实现人的吉的结果。我们可以将此段话以下面关系结构呈现出来:

【(天-人)-(人-心)-(心-道)】

解读:

【(天命与人)-(人受天命,从心中显现)-(依照心中显现的天命而行为道)】

备注:这里呈现出逻辑关系,心中所显的天命部分被人直观认识并照此实践才为道(心中所显并非皆为天命;实践也并非皆为道。符合心直观到的天命要求,依据此实践的才为道。通过这个分析,我们能厘清天命、性、道的具体所指及相互关系。用现代话语阐释,天命就是认识领域的问题,道就是实践领域的问题,而性是连接认识过程和实践过程的“方法论”问题)。

打个比喻来帮助大家理解上面引用的《中庸》这句话:新冠疫情是天强制给予人类的考验,根据发现的新冠存在特征和规律(天命之谓性),我们发现戴口罩就是能应对考验的一种有效方法(率性之谓道),我们把这个正确应对方法告知全民(修道之谓教)。必须坚持戴口罩(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不戴口罩就会增加感染风险(可离非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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