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报纸叠好揣进兜里,就走出了学堂。
刚来的时候天还蒙蒙亮,要走的时候却亮的通红透彻。刺亮的阳光透过学堂前大榕树的叶缝形成一圈圈的光晕照在我脸上。
太晒了,容易让人心生烦躁。
我停下不走了,在学堂前门的大厅阶梯上坐着,掏出了那本日记本。
上一次看过日记后,我找了一片很好看的叶子夹在下页。以至于我一翻开正好就是新的一篇。
却不曾想刚看完开头,眼睑就漫上一层雾,像层纱,似有似无。一切都变得朦胧,就连同日记本上的字迹也逐渐淡化。
最后只剩下一片空白,与倒在地上的我。
1940年5月9日
“你还不走?”其实默山早早就写完了今天的实验报告,就等着恩惠从通风口爬出去,却迟迟不见她动身。
“有事没做完,你先回吧。”恩惠头也不抬,继续做着手头上的事情。
默山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一边往后走还不忘一边探头往恩惠背后瞧去。
嗯,确实是在检测气体浓度。
直到学堂的钟声敲响第十下,默山才猛地惊醒。
为了弄清楚恩惠到底要做什么,默山在实验台百无聊赖的摆弄着仪器,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一觉醒来时听觉最是灵敏。依稀能听到窸窸窣窣收拾东西的声音,看来应该是恩惠要回去了。
默山在恩惠背后悄悄跟上。
果然,恩惠走到走廊尽头就拐进了准备室。只是进去后她还顺手把门关上了。
此时要是也从准备室进去,声响未免太大。
默山想着恩惠一个弱女子,又要攀又要爬的,应该得费个小半会,就打算从学堂后门绕过去。
事实证明,默山的想法完全正确。
虽然恩惠白天已经看过了这堵“高难度攀岩墙”,但不得不说,晚上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更加雄伟壮观。只是当务之急得把陷在土里的匙盘抠出来,不然到时候牵扯出事端就不好了。
爬出地面的恩惠迅速将匙盘抠出,而后退出灌木丛。不料刚站起身就与默山撞了个满怀。
恩惠慌乱的迅速拉开距离。
“你住在山鬼?”默山好似并没有在意刚才失礼的举动,反而是冷不丁的抛出这样一句话。
他的身子微侧向一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正好能看见村子里零星的灯光。
“是…是啊”恩惠将攒着匙盘的手背在身后。
“以后走大门,走近路也不是这么走的吧?”说完默山就转身走了。
默山边走边想: “等了一个晚上还以为会发现什么惊天大秘密,没想到就是个小姑娘偷懒走近路,没意思”。
1941年6月10日
“蒋纬国你认识吗?你看,你看!”恩惠拼命的晃着默山的右臂。
“听说又打胜仗了,年纪轻轻就有所作为,关键是人长得也俊!”恩惠将手中的报纸挡在默山脸上。
就算如此,默山还是仰着个头,一眼没瞧, “也就这样吧,能有我俊?”
“你懂什么,我看你这种直男也不懂什么是喜欢。”看到默山这敷衍的模样,恩惠觉得很是没劲。
“我怎么不懂了?”默山被骂的有些恼怒了,反驳道。
“那你说啊!说你喜欢哪家姑娘?”恩惠句句紧逼。
“我…我喜欢你们村跳舞那个。”默山不是那种容易脸红的人,但说到喜欢的姑娘的时候还是把脸瞥向了一旁。
恩惠愣了几秒,似乎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思考了一会,试探的问道:“我们村的头牌舞女?”
“嗯。”默山这回把脸扭过来了,好似是觉得也没什么可害羞的。
“杨莹环?”恩惠再次试探道。
“原来她叫杨莹环,这名字不错。”
“你真逗,自己喜欢的姑娘叫啥名都不知道。”恩惠有些不敢相信,但表情有些许的放松。
“你早说啊,杨莹环我熟!”
意识逐渐清醒,随即而来的是一阵剧痛。我捂住后脑勺缓了好一阵,才意识到当前的情况。
我又莫名其妙的睡着了,这次还是在外面。难不成我得了什么嗜睡症?
我看了看手上拿着的日记,随意的往后翻了几页。
1940年5月9日
没什么可疑的地方,是我太多疑了。只是那个恩惠懒极了,爱走直线。虽说还是有些怪异,但听前辈们说,现在的小孩子脑子里都是些奇怪的想法,这么想来倒也算牵强。
1940年5月20日
我收回我之前的话,她真的太奇怪了,这真的是四室派下来的人吗?怎么做个简单的气体测试都能把半个实验台给炸了。
1940年6月1日
我虽不想过多提及她,但没想到她竟然比我小五岁,果然是个小朋友。
1941年6月10日
恩惠说她认识跳舞的女人,说她叫杨莹环,这回我记住了。杨莹环跳舞的时候就像杨玉环一样美丽。
一页页的翻动着日记本,梦里的记忆如海浪般波涛汹涌。这究竟是什么情况,上次也是这次也是,为什么日记本里的内容都会发生在我的梦中?
本来晕倒时就磕到了脑袋,现在一思考起来,头就像要炸裂般剧痛。
我不再细想,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次,然后睁开眼睛。
一切回归平静,我合上手中的日记本。余光最后一眼扫过,觉着这日记本上的字迹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