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参加工作时,是在老家县城的邮局上班。报到那天,我从衡阳火车站取走两担行李,坐公交车到汽车西站,再由西站坐衡阳至县城的长途客车辗转来到了我的目的地——县邮电局,这时已是中午1点多钟。
由于县邮电局的大门不在临街一面,我一时也不知道在哪个位置,便直接把行李担到营业厅,并向值班的营业员说明情况,得以将行李暂寄放于营业厅。
下午3点,上班时间一到,我就拿着报到单找到负责人事工作的彭干事办理报到手续,让我先住下,至于工作安排等待他的通知。然后,彭干事把我介绍给在同一办公室的总务员肖师傅,让肖师傅给我安排住房。
肖师傅看了我一眼,又皱了一下眉头,沉思了片刻,然后把我带到他办公室南面一幢两层楼的二楼,也就是邮局营业厅楼上,穿过走廊来到东头第二间房前,然后打开房门。指着门边那张床放着一些零乱物品的床对我说,你就住这间房里的这铺床,并让我把床上的东西收拾起来先放到床下,届时他会叫人拿走。
他还告诉我,这间房里的另外一张床是一位中年乡邮员老曾的。并向我解释道,本来应该安排你与局里的年轻人同住,但现在住房紧张,一时也调不出来,先将就住下再说。
临走时,肖师傅又告诉我局里食堂位置,以及找谁买餐票以及开餐的时间,还有厕所和澡堂的位置。
后来我从同事们那里慢慢了解到,我住的这幢楼是局里五十年代修建的。二楼临街面有七间房子,房内的地面都是木楼板,上二楼的楼梯在西头第二间房的位置,二楼的北面是一条一米多宽的走廊。
我所住的这间房面积最小,大约十五六个平方。由于是两个人住,所以房间里有两张一米二宽对开着的床,床板上有一张用稻草编织已经被睡得能看到床板的床垫,两张看起来比我年龄要大得多,表面上黑乎乎但有三个抽屉四个脚,看起来还很结实的办公桌,还有两把老掉牙的靠背椅,房屋正中的天花板上吊着一盏白炽灯,这就是单位标配给单身职工宿舍的家具。
房子的北面走廊一面有了个两扇门的玻璃窗,不过窗上装的玻璃是不透明的花玻璃,窗户上有和手指一样粗的钢筋护窗。临街一面则有两个与北面同样结构同样大小的窗户,只是玻璃是透明的。,但没有护窗。
窗外的行人道上那时栽的都是清一色的法国梧桐树,我的房前刚好有一棵,长得枝繁叶茂的,比两层楼还要高,夏天刚好可以挡住室外直射的太阳。
那时的县邮电局地处县城中心位置,南面是县城最繁华的新正街,也是县城唯一一条东西走向的大街,北面是局里的家属区,与东面的县委会隔壁,西面与县公安局共着围墙。局里的大门边有个很少的院子则是城关派出所。
整个县城就一个邮电营业厅,加之邮局的斜对面就是县城唯一的电影院,百货大楼也就在附近,所以,每天窗外都很热闹。有时待在房间里才能听到电影院里放电影的声音。
在我宿舍楼下的街边,有对老夫妻长年摆着一个杂货摊,夏天卖些冰棒冷饮,冬天则是一些自家的炒货。夏天还常有卖西瓜的,有时装一车西瓜要卖上两三天。
住在临街的宿舍,尽管那时车辆还不多,白天还是有一些噪音,但到了晚上就比较安静了。住在街边最大的好处,我觉得就是方便熟人找我。
刚参加工作那几年,好几个在乡下工作的同学要到县城来出差或学习,他们要找我时站在宿舍的街边叫我就可以了,不必绕个大圈子,还省去来访登记、盘问的繁琐。要给个什么东西也可直接从窗户上吊下或吊上,甚是方便。
那时我每天坚持长跑,也有自己的跑友。跑友比我早起时就在街边轻轻叫我一声即可。
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那时县城的街道卫生状况不好,街道没有硬化之前,晴天灰多,汽车经过或刮风的天,灰尘被卷得老高的,弄得我平时根本不敢打开窗户,不得经常擦洗玻璃,否则玻璃上就是一层灰尘。每次休四天月假回来,桌子上、甚至床上都有一层灰尘。
我在这间宿舍住了整整6年,直到结婚时单位给我分配了家属宿舍,我才搬出。在单身宿舍,度过了快乐的6年。
我搬出单身宿舍后,大约又过了6年,迎来了数字程控电话发展的春天,那幢五十年代修建的两层楼房也完成它的历史使命而被拆除,很快新建了6层的通信大楼,成为通信机房和单位办公用房,楼上不再有单身宿舍,员工都被安排住进其他楼房。
大楼修建期间,我恰好脱产学习了两年,毕业回来后在曾经是我宿舍的位置的四楼办公室上了一年多的班,就调到市里工作。后来因为工作关系,都会去过几次,只要有时间,我会站在我住过的宿舍的位置往窗外观看,并时常回味曾经在宿舍窗外发生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