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本文2619字,累计9961字。
晚上,影子照常来到林阿姨的宿舍。
林阿姨合上数学书,对影子说:“想要摆脱目前的困境,将来有个好前途吗?”
摸不着头脑的影子,看着林阿姨,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她也认真地说:“当然想。”
林阿姨说:“那就从现在开始,更加刻苦地学习,准备参加十二月份的高考。”
影子惊愕地说:“高中一年半的课程我都没学呢,能行吗?”
林阿姨说:“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一个多月已经补完了高一下学期的课程。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只要你刻苦,补完高二的课程,应该可以的。”
影子郑重地认真的点了点头。
林阿姨给影子制定了学习计划:
晚上六点至十二点,用六个小时的时间,重点补习数、理、化,中间可以稍事休息几分钟;早晨起床边洗漱,边听广播新闻,这是政治课的重点;白天在家干活儿,利用碎片时间,读书写作,这是语文的重点。
在空旷的知青宿舍里,一对不是母子胜过母子的两个人,就这样在昏暗的灯光下,开启了不同寻常的学习生活。
和影子解着一道又一道的难题,林嘉忙碌一天的辛苦,似乎被解题的快乐化解了。这也让她暂时忘记了自己内心的伤痛和难过。
影子从大人平时聊天中,大概知道了林阿姨的不幸。但是懂事的影子从不提及,怕伤到她最尊敬的林阿姨。
林嘉现在是太阳升公社革委会副主任兼知青点的指导员。
因为工作出色,多次被评为劳动模范和先进个人。她在全省劳模大会上,认识了太阳升林业局汽运处的团委书记方正飞,恰巧他也是上海知青。
因为同在太阳升,还是上海知青、老乡,所以用家乡话聊得特别开心。他们互相留下对方的通信地址,回到太阳升后,开始了鸿雁传书。
一天,林嘉接到方正飞的来信:“林业局新到十台日本产大红头运材车,全部调拨给了汽运处。我申请调回一线,开大红头车了,你为我高兴吧!”
林嘉在知青点摸爬滚打多年,当然知道在一线开车运木材,是最危险的。何况“大红头”比“大解放”要长两倍、高一倍呢。
听说为了顺利开回这十台“大红头”,局里派了十多名最优秀的司机,在省里参加了三个月的培训学习,终于把十台“大红头”开回了太阳升。
但是从省里开回来途中,还是牺牲了一位驾驶水平最高的司机。
东北寒冷的气候,狭窄的盘山道,巨大的运材车行驶起来异常危险。这让支持他的林嘉怎么不担心?
但是革命青年应该冲锋陷阵,到最艰苦的一线,去锻炼成长。这也是两人志同道合,完全一致的地方。
在冬季运材大会战的时候,方正飞和助手,每天的运材量和安全驾驶系公里数都是排名第一。
大会战结束,方正飞被评为先进工作者,同时被提拔为“大红头”运材队队长。
郎才女貌的革命知青--林嘉和方正飞的感情日渐升温,他们的年龄也不小了,也该谈婚论嫁了。
在汽运处主任亲自主婚下,林嘉和方正飞这一对新人喜结良缘。新家就安在太阳升公社,这样林嘉上班方便,方正飞每周休息回来一次。
他们的新婚生活甜蜜无比,让所有的年轻人非常羡慕。
冬天大会战又开始了,方正飞和林嘉说:“我们大战三个月,不能经常回来陪你了,你自己要保重。”
林嘉给丈夫收拾好了行李和日常生活用品。恋恋不舍地送到小木桥边,直到望不到影了才收回目光返回。
上级拨给知青点一个招工的名额。革委会主任在大会上说:
“这个名额必须给林嘉,以前咱们公社保送上大学和参军的名额,林嘉都是最佳人选,但她都让给有困难的知青了。同意我意见的请举手。”
说完自己带头举起手来,参会的全体人员,大声说着:“同意,同意。”他们纷纷举起手来。
林嘉站起来说:“谢谢主任和同志们的好意,我现在成家了,不宜去外地工厂上班,还是把这个名额给最需要的同志吧。”
林嘉再一次把招工名额让了出去。
一个“大烟泡”(东北冬天刮起的雪夹寒风)刮得睁不开眼的异常寒冷的下午,她接到了林业局医院打来的电话:
“林嘉,我是方正飞的领导,小方车祸,现在医院抢救,你过来一趟吧。”
林嘉和主任请了假,骑上自行车。一路上不知滑倒摔了多少跤,满身霜雪,终于在半夜赶到了医院。
她看见了头上缠满纱布的方正飞,躺在病床上,盖着白色的被子,两条打着石膏的腿,吊在床头成V字形,就像睡着了一样。
边上坐着汽运处的领导和同事,大家都劝林嘉放心。小方的领导说:
“医生都是下放的专家,已经给小方做了开颅手术,双腿骨折也接好了。他需要恢复一段时间。”
三天后,小方还没有醒来。林嘉非常着急,医生对她说:“你要有心理准备。”
林嘉决定带着小方回魔都治疗,医院和汽运处领导也同意这个意见。医院派一名医生随医,汽运处派两名青壮司机,用担架抬着小方。
他们一行五人坐着绿皮火车,一路颠簸三天,终于到达魔都。直接住进了长海医院,知青战友小高,军医大学毕业后分到了这里,她帮助办理了相关手续。
经过三个月的治疗,小方可以下地走路了,虽然只是踉跄的几步,但也足以让人高兴。
只是大脑反应有些慢,说话听不清楚,大夫说:“这需要长年的康复训练,才有可能恢复。”
公公、婆婆深深为林嘉对小方的爱所感动,把多年的积蓄交给了林嘉,婆婆说:“给飞儿补贴住院的费用吧。”这让林嘉很是不安。
小方的父母是刚刚平反的老干部,家里宽敞一些,也有保姆。他们和林嘉商量:“接飞儿回家,请中医大夫用中药调理吧,祖国医学还是很神奇的。”
婆婆对林嘉说:“现在的返城政策,不适合你们俩已婚知青。听说要恢复高考了,你是老三届,回去好好复习,争取考到魔都的大学吧。这样也能和飞儿团聚了。”
为了和心爱的丈夫尽快团聚,林嘉同意了公公婆婆的意见。
林嘉带着满身的疲惫,回到了太阳升公社,退掉了公房,搬回了知青宿舍。白天上班,晚上挑灯学习。果然八月份,接到了恢复高考的消息。
影子的到来,让她疲惫的身心,有了些许安慰。经过半年多的精心准备,演算草纸摞起来都有一米来高了。
林嘉给影子和自己报了理科,交了报名费,领了两个人的准考证。林嘉又去太阳升中学熟悉了一下考场。
高考共两天,主要科目是政治、语文、数学、物理、化学,总分400分。
尽管是寒冷的严冬,但参加高考的人们却感到了春天般的温暖。
毕竟是第一次参加高考,俩人还是挺紧张的。林嘉拍了拍影子的肩膀说:“不要紧张,加油!”影子握起小拳头道:“加油!”
1977年12月11日,按照准考证标识,她们分别走进了考场。
看到考卷后,林嘉和影子就不紧张了,因为这些题她们都做过。考完试后,她们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终于在两个月后接到了消息,林嘉考上了魔都复旦大学经济系;影子考上了魔都理工大学工业机械制造工艺系。
接到盼望已久的录取通知书,影子激动地扑到林阿姨的怀里哭起来。
她打心眼里感激,她一生的贵人林阿姨。
这时宿舍门外传来:“林主任,上海电话!”林嘉兴奋地冲出宿舍去接电话了。(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