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建的历史纪念馆门口竖着一块告示牌,上面写着几个大字:请勿携带宠物进入馆内。
一个珠光宝气的妇人,牵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手里牵着一只穿红戴绿的小狗,旁若无人地向馆内走去。
一位中年保安忙伸手拦住他们,彬彬有礼地说道:“夫人,馆内不准带宠物,请您还是把小狗留在外边吧!”妇人白了他一眼,不屑地哼了一声,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保安又跨出一步,拦在他们面前,并俯下身去,亲切地对小男孩说:“小朋友,带小狗到里面去不好,先把狗放在外面,好不好?”
“不好!”小男孩直截了当地尖声回答,同时厌恶地后退一步。
“我们带着狗狗怎么了?我们的安尼干净着呢,它比有的人还要讲卫生呢,是不是,安尼?”妇人抚摸着小狗,鄙夷地看着保安说道。小狗很懂事地汪汪叫了两声,好像在回答女主人。
保安还是耐心地解释着:“我们纪念馆有这个规定,一来是怕宠物乱跑损坏文物,二来是表示对死难者的尊重……”
妇人厌烦地挥挥手,高声叫保安让开,保安的语气虽温和,态度却很坚决,总之,就是不准她带狗进去。妇人恼了,拉着小男孩要走,说,什么破纪念馆,我还不稀罕瞧呢!但小男孩不想走,说要看坦克、看大炮、看机关枪。
妇人见孩子吵闹,觉得就这样走了,实在下不来台,于是转过身,二话不说,径直往里闯。保安坚持原则,站在他们面前,就是不让开。妇人用手猛地推搡保安:“让开,横什么横,赶快让开!”小男孩也冲上去,用小脚踢着保安:“狗!看门狗!滚开!”
后面等着进馆的游客都看不下去了,纷纷谴责这对母子。妇人骄横地说:“我孩子说他是狗怎么了?告诉你们,他还真是我家喂养的看门狗!这个纪念馆不就是兴邦集团捐建的吗?我老公就在兴邦当经理!我打一个电话,马上就能让他卷铺盖滚蛋!馆长,叫你们的馆长来!”
馆长额头冒汗地跑了过来,妇人斥责他道:“你这个馆长是怎么当的?请了这样的保安!”馆长看看保安,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出来。他为难地转向妇人,先向她道歉,然后再三解释,又叫人抱来一个大纸箱,铺上棉絮,承诺一定会好好照顾小狗。妇人看威风已经耍得差不多了,又看看背后一双双愤怒的眼睛,这才答应把小狗留在馆外。馆长小心翼翼地把小狗放进纸箱,妇人握握小狗的爪子,对它说声拜拜,然后趾高气扬地进去了。
几个小时后,这对母子出来了,他们来到纸箱前,呼唤小狗,可令他们吃惊的是,小狗直挺挺地躺在纸箱内,一动不动,任他们怎样呼喊,就是没有一点反应。
“安尼,我的宝宝,你怎么了?你说话呀!”妇人焦急地呼唤着。小男孩更是把小狗抱在怀里,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别叫了,小狗被我掐死了!”一旁的中年保安冷冷地说。
“什么?”妇人脸色苍白,戴着钻戒的手指向保安,气得声音都打颤了,“你竟然敢把我的安尼杀死……你、你、你……”
保安平静地回答:“不就是一只小狗吗?有什么敢不敢的,即使你牵来一条大狼狗,我也照样能掐死!”
妇人恼怒了:“你真是个乡巴佬!大狼狗怎么能和我们高贵的安尼比!我们安尼值多少钱,你知道吗?”
保安把手伸进口袋:“到底多少钱,说个数吧,正好,我这个月的工资刚发……”
“呸!”妇人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就凭你那点工资,一辈子也赔不起!”小男孩在旁边应和着:“安尼是从伦敦抱回来的,值好多钱呢!”
妇人不再理会保安,扭过身去打电话,娇气中带着骄横:“老公,有人欺负我,把我们的安尼害死了!你赶快来,多带几个人来!我在哪里?就在你们捐建的大屠杀纪念馆门口……”
接着妇人挂上电话,转头对保安说:“你等着!今天你不赔钱,我和你没完!”正说着,妇人眼前突然出现一张纸条,保安说:“这张支票,除了买狗的钱,其余的是精神损失费,够不够?”
妇人诧异地接过来,仔细看看,的确是张银行支票,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个惊人的数目。她低头看看支票上的签名,再抬头仔细看看眼前的保安,脸色突然就变了,结结巴巴地说道:“您、您是冯总……我在公司酒会上远远见过您一面,您、您穿着这身衣服,我刚才没有认出来。对不起对不起……”
小男孩不满地朝妈妈喊:“他杀了我们的安尼,你咋还对他说对不起?”妇人慌忙捂住男孩的嘴:“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就是兴邦集团的总裁啊!快叫冯总,冯叔叔!”小孩的反应毕竟没有大人快,小男孩歪着头看了好大一会,才说道:“你真的是总裁?那你怎么在这里当保安?”
冯总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蹲下身来,问小男孩: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小男孩想了想,想不起来。冯总又指指纪念馆,提示他,孩子这才想起来,说,今天是大屠杀纪念日。
冯总脸色庄重地说道:“我的爷爷奶奶都是在那场大屠杀中被杀害的,今天是他们的忌日,我在这里给他们站一天岗,不合适吗?”
妇人连声说“合适合适”,冯总又想起什么,就问妇人,刚才她说她老公是兴邦集团的经理,是哪个经理。妇人面红耳赤地说,他只是东城分公司的经理。为了掩饰尴尬,她把那张支票塞到冯总怀里,说什么也不要。
就在他们推辞的时候,小男孩突然喊道:“妈妈,快看,安尼又活了!”果然,小狗张开了眼,紧接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冯总笑了一下说:“我哪能真把它掐死,只不过让人给它打了个麻醉针而已。狗没有错,错的是人啊……”
“我这样做,只是想对你们说一句话。”冯总蹲下去,对正在亲热地抚弄着小狗的男孩说,“孩子,记住,无论以后你多有钱,心中都要保存一份敬畏:有些话不能说,比如随便称别人为狗;有些场合不能放肆,比如这里……”
说话的时候,冯总的手指着纪念馆,小男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就在这时,传来一阵喧哗,有人大声喊叫着:“那家伙在哪里?找出来废了他……”
冯总叹息着摇摇头,妇人的脸上白一块红一块……
----转自故事会郭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