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者之歌

  几年下来,那流浪汉的头还是光的。这几年他的样子几乎没有一丝变化,依旧黑乎乎的,脸也还是圆圆的,大大圆圆的眼球中依然藏着善良与些许羞涩的光辉。他的整个势子给人的印象是他这大半生几乎没出过太多的大力。他几乎没什么话,但几次与他简谈,他的话语也从未流露出什么障碍来这一点让我对他的生活放心了不少。

第一次与他对话时,他坐在公园广场的一个条椅上,长椅左边的地上放着黑乎乎的编织袋,里面装着大半袋子的什么。我走过他时,看到他双手捧着一本厚厚的书。我问他:“叔、你看的啥书”“哎……平凡的世界”他叹息着说。同时还用左手合了一下书,让我看到那书完整干净的书皮,接着又用淡淡的又很小的声音补了一句“哎!没意思。”当时我对他的印象就有了最初的,一种说不清的印象。

  第二次见他还是在公园广场上,这时他站在公园的角落。他脚下放着大约还是那个编织袋,里面的东西好像还是那么多,似乎一点新的物件都没有增加。我像他打了个招呼,他大概是没想到我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挤出了一脸不自然的微笑,对我点了一下头,嘴里咕哝出了一个“好”随后我就与他聊了开来,“你晚上住哪里?”我问他。“森工医院”他低声的回答,同时用他圆圆的黑脸上那大大的圆眼珠偷怯怯的上下打量着我的全身。我依然用亲切的言语回答“好……”说完我见他半弯了一下腰,轻松的提起脚下的编织袋背在右肩上,背影轻轻的向这无边无界的夜色走去,渐渐渐渐的消失在夹杂着冷漠的霓虹斑点的的黑色世界里……

    今天又见到他了,是在公共卫生间里,等我往外走的时候,他刚要进去,我问了声“叔,好”他回答“你好”。我在洗手台洗手时、又看到了那个不干净的编织袋,正放在我的脚旁,于是我回过头对着男卫生间的门口喊了一声“叔,那本平凡的世界看完了吗?”“看完了”他回答,我说“哦”。“没意思”他随口又加了这几个字。

  从第一次见他的那一年开始算起,应该到今天已经有四年多了,见他的时候也不算少,只有这三次我们擦肩时,我才与他有了这几句对话,大多时候他都出现在马路对面或有点远的地方,我望着他每一次 什么都没变,远的他,近的他、不说话的他,或说话的他,还有走路的他,坐着的他,还有站着楞在原地的他,总见他找不到前行的方向,所以他短暂的思考之后又背起他那不离影儿的编织袋,那编织袋似乎永远都没有变,这也许是他面对人生这场征途最精良的装备,不多、不少,刚刚好。他的年龄我猜不出,因为他总是将自己的胡子刮的干干净净的。正如他的身世一样,是一个迷。而那本厚厚的书里的内容明明感动了许许多多的人,但命运极度卑微的人的生命旅途里,任何文本里的悲剧 都不如让他去想想当天夜里该以怎样的状态入眠。

    所以那位陕南口音的流浪汉总结出来的一句没意思 使我不得不感受到人生需要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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