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禁锢的灵魂

(一)激怒的灵魂

      晚上,我下了班,回到合租公寓,只见杜建辉呆呆的坐在沙发上,他惴惴不安地对我说道,“其实自己从未醒过”,我听到他的这句话,顿然惊愕,他补充到,自己似乎每天都生活在现实与虚幻的交界处。不对,准确的说,自己就好像是每天被人锁死在黑屋里,而那个人我总看不清脸,却很熟悉,说到这里他眼睛充满血丝,紧张到面部肌肉凸显出来,表情也凝固了。

      我惶恐地看着他。这时,我注意到他的瞳孔有些扩散开来,似乎完全被某种恐惧占据着。我真不敢想象白天在每个人面前谈笑风生,神采奕奕的他,与晚上好似在我面前胡言乱语的他居然是同一个人。他紧紧蜷缩着身子,两眼无神,好像在害怕着什么,而且他一点也不敢和我正视。倏忽间,屋外传来猫头鹰一阵凄厉的啼叫。也许,黑夜才刚刚降临…… 

        三年前的杜建辉,是我的大学同窗,我跟他的关系很好,我们经常一起吃饭和上课,甚至一起冲刺各种考试,他很优秀,也肯吃苦,他常常学到深夜,同舍的人也是经常对他戏谑道,你这哪是上大学,分明是在上高三嘛。他这时便扶一下眼镜看了一下我们,见我们躺在床上,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随即慌忙道,“对……对不起,如果打扰到你们休息,我可以出去的。”我们看到他如此的紧张,不禁忍俊不禁。据我所知他是农村人,农村出生的有着阴阴沉沉的性格,却长着一副精致的五官,长的蛮清秀的,就是不会打扮,他常常穿着灰色的T恤,配着一条褐色的裤子,这样的着装让人看起来总觉着有些年老。尤其是带着一副眼镜,就更让人觉得他老气横秋。他平时也不怎么爱说话,个子比较高的他,大学时却总微驼着背,看起来一点也不精神。他性格也特别害羞,有一次去食堂吃饭,有个女孩隔着一张桌子坐在他对面,他愣是一直低着头,迅速把饭吃完,就连起身都低着头,不敢看她一眼,我坐在他旁边,望了望他对面的那个女孩,很漂亮的,却如何也想不通他为何能害羞到如此程度。

        记得有一次学校下着大雨,,不一会儿,那雨水便蔓延到学校路面上,雨越下越大,以至于后来我们的鞋子都湿透了,早晨的时候还挺晴朗的,我们几个同舍的都没带伞,现在只好硬着头皮顶着这突如其来的大雨,一起回到宿舍,结果,一个个的都成了落汤鸡。收拾完后,大家都躺在床上。

        大概也是无聊,就决定一起唠唠嗑。宿舍里的一个叫张明的舍友特积极,立马开始给我们讲他所经历的事,我听后觉得后背发凉,他讲他小时候总爱粘着他太爷爷,经常让他太爷爷给他买糖吃,慈眉善目的老人,最受不了小孩子的撒娇了,只好买了,太爷爷看着他吃完后,总会对他慈祥地微笑。

    后来,他太爷爷因病去世了,他看见死去的爷爷躺在床上,太爷爷面如死灰,在床上躺着的他满面皱纹的纹理尤为明显,油黄且松弛的皮肤感觉像是被别人硬套上去的,似乎随时都要脱落,他用稚嫩的声音唤了几声太爷爷,他见太爷爷没有理他,一动不动的,他似乎也有了几分察觉,可能意识到太爷爷已经去世,便哇的一下放声大哭起来。

      那天天空有些阴沉,昏黑的天空就像有意要陪衬他此时的心情一样,就在那一天,外面的一切都显得格外沉寂。到了夜晚,她的父亲和母亲到邻居家里商量什么办丧的事情去了,他由于哭的太过伤心,有些累了,还在床上睡着的他并未和爸爸妈妈待在一起。

        夜深人静之时,他说他听到有人拖着悠长而嘶哑的嗓音呼唤着他的乳名“明儿,明儿,过来,太爷爷又给你买糖了”,这句话一直在他耳边重复了好几遍,他听到声音后缓缓睁开了眼,嘴边的哈喇子让他觉得有几分冰冷,他向右一望,一下把他吓哭了,他看到他太爷爷正坐在一把森白色的椅子上,那椅子在夜晚似乎显得格外发亮,他太爷爷双手有气无力地放在拐杖上,面色惨白没有一点生气,他太爷爷正微笑着看着他,惨淡的月光让太爷爷此时的双眼更显幽深,同时也让有些许破败了的窗户有了几片斑驳的残影,这让周围显得格外阴森……“

      停停停,打住,照你讲下去,今晚咱都别睡了。”一位舍友急切地说道,我也不禁哆嗦一下,附和道,:“对,你的故事就此打住,再讲下去,我们就真的睡不着了。”于是,他有些失望地说到:“哎,我还没讲完呢,你们居然不愿听了。”有个好奇心特别强的同学。提着嗓子说:“对对对,后面怎么了,还是讲讲吧。”其实,我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经受不住好奇心的趋势,我蛮想继续听下去的。然后我翻了个身,在床上换个舒服姿势继续听下去。

    张明见我们又害怕又好奇地模样,不禁哂笑,于是继续说到:“后来,我父母就请了道士,道士说,我太爷爷太喜欢我了,舍不得我,又说我撞了邪,说罢,道士便拿了三根香,点着后,在我额头上比划了一阵,后来我就没出现过那样的事了”大家听罢,不禁有些失望,因为这后面的内容也确实没什么意思。

        其实,我明白,他这其实是迷信,真正原因我想也就是由于他特别喜欢的太爷爷去世了而哭的过于伤心,内心由于伤感压抑到一定程度,促使他产生了幻觉罢了,至于他后来没看到过那样的事,估计是因为觉得道士很可信而起的心理暗示作用而已。

      他讲完之后,几个同学也接着话茬讲起来了,可都没第一个同学的经历有意思,我有意好奇地望了望杜建辉,我不经想笑,他大概是被吓到了,紧紧裹着被褥,只漏了双眼睛,并且睁大着眼睛听我们讲,然而,我怎么也想不到,其实他的故事才会真正让人有所触动,且令人深思。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有那么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也许那会是一生伴随他内心的郁结,更是一道难以抹去的伤疤。大概是受到曾经的自己影响吧,才会有如今的性格,时间啊,你真的太难为这样的人了。

        当轮到杜建辉讲时,我好奇心更强了,我真的特别想知道,他如此阴沉内向的个性,究竟是在怎样的环境中形成的,还有他那怪异的着装风格又是怎么回事呢?

        令人失望的是,他却嗫喏到:“我……我不想讲。”他侧身转过去,面对着墙,眉头紧皱,这时在他脑海里出现的,是一个山洞,你决计想不到为何他会想起一个山洞。这时,一个室友带着挑逗的语气对他说:“毕竟是农村里的娃,穷酸也就算了,咋还那么娇气,你曾经该不会全是与一大帮农村妹子在一起吧,或者说你全是见到她们就躲的经历,要真是那样的破事,别说你不想讲,我们还不想听呢。”那家伙是城里人。

        他平常就看不惯杜建辉土里土气的样子,更厌烦他阴沉内向的个性,刚刚听到他说话时的那种低沉强调,更是忍不住讲他几句。

        我一听他满带挑衅,冷嘲热讽的话语,肾上腺素不禁升高,便有些生气地回怼了他几句:“你没必要这样吧,他可能有难言之隐,他再怎么不想讲,你也不能这么说他吧,再说了,农村人怎么了,你一直以来吃的粮食,蔬菜,你的服饰,你身上的一分一毫,我就不信没有一丁点是农民的功劳,农村人做错了啥,就那么入不了您老人家的法眼。”

        这里我得介绍一下,他虽是城里人,却全然无大多数人想象的秀气,截然相反的是,他的身体还比较魁梧,生着粗大的浓眉,有着宽大的鼻梁,总爱将他的头发烫的竖起,并且喜欢染成红色,我总感觉他就像一根巨型火柴,可惜的是,点不着,他长的那样子真让我怀疑他的性染色体多了一条Y染色体,据我所知,这种人是很容易情绪激动的。

        他见我怼他,立马不爽了,“我就是看不起农村人,咋了,土里土气的,尤其是杜建辉,一天假斯文,看着都恶心,还有,我和他说话,管你屁事,你这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他有些气愤的说到,我听到他这咄咄逼人的话语,不禁怒气暴涨,我气的想上去掐死他,二话没说,就迅速下了床。

      杜建辉本来一向沉闷,他听到那家伙不堪入耳的话也有些愤怒,不过他并未想到动手,见我这样,立马收起怒意,反而被吓了一个机灵,立马从床上爬起来,迅速跳下床,拉住我的手,连忙道:“别生气,你可千万别因为我而大打出手。”他接着对那家伙说:“我,我承认,我是个见女生就躲的人,但我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害怕。”

        我听到他这样说他自己,让我感到哭笑不得,我原以为他是为了劝说我而乱编的。再说了,这漏洞百出的理由,谁听都觉得假,更何况,女生而已,有啥可怕的。我对他说:“没事,你别担心,这家伙我已经忍他很久了,我早想揍他了。你也没必要这么损自己。”其实,我自己心里也没数,事后想想,还有点后怕,毕竟那家伙还是挺强壮的,那时的我,还比较瘦,真动起手来,估计几个我都不够他打。

        那个家伙看到有人跟它做对,本就窝火,也从床上起来,满面不屑地喝道,“来啊,就你还想揍我,那你来啊”他话音刚落,杜建辉便愤怒的吼道:“够了,都他妈别吵了,我说,我他妈说还不行吗?我都说了,他说的是对的,你们非得这样,好,那我今天就说给你们听,你们满意了吧”他吼我们的时候还用目光扫了我们一遍。我很吃惊,他刚刚说话的语气,全然不是我印象中的杜建辉该有的。

        那天,虽然宿舍里有些昏黑,但我能很明显地看出他的双眼瞪出了血丝,他的目光给我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那家伙也惊到了,也没再说啥,于是,宿舍里全员缄默。外面的雨依旧下着,还刮着风,那呼呼的风声,将雨珠吹打在窗户上,那清脆的声音让周围显得格外静谧,那风似乎也吹进了我的内心,让我感到很是寒冷,那一天,同舍的每个人的心跳似乎都停滞了。

(二)杜蕊馨之死

        “姐姐,姐姐,我给你送水来了。”

        这稚嫩的童音 ,便是幼年的杜建辉发出的,他提着一大茶壶的水,卖力地从家里一路走到这里,乡间的小路又窄又陡,这个小家伙只好小心翼翼地在那小路上走着,又担心提着的水洒了,两只肉嘟嘟的小手紧紧捏着壶柄。

        这边杜建辉的父母和他姐姐杜蕊馨正在地里劳作,那时正值收玉米的日子,姐姐杜蕊馨已从地里背了好几背篓的玉米回去了,现在正准备继续的,听到弟弟酥酥的呼声,她的双眼立马亮了起来,她放下背篓,将额头前的头发往后捋了捋,杜蕊馨热的脸红扑扑的,在这样的烈日下,这么重的农活,对一个女孩来说,干起来确实不容易,但也没有办法,农民都担心下一场雨,将庄稼给毁了,只能与时间赛跑,而她又是两个子女中最年长的,她那是已经13岁了,而弟弟只有5岁。

        她睁大了她那双眼皮的大眼睛,开心的对杜建辉呼唤到:“小辉,你怎么来这了?”弟弟杜建辉见到姐姐,心里也很开心,并未回答姐姐的问题,但他原本缓慢的脚步,立即加快了,他一边开心地喊着姐姐,一边加快着脚步,他现在就想立马扑入姐姐的怀抱之中。

      姐姐见状亲切地喊道:“当心,别摔着了。”弟弟杜建辉并未留心姐姐的话,这不就快到姐姐面前时,一下踩滑了,姐姐杜蕊馨反应很快,她先是惊慌随后一个箭步冲到弟弟身边,大概是因为有些累了, 她没站稳,抱着弟弟摔了一个踉跄。

      姐姐杜蕊馨紧蹙着眉头,吃力地将他扶起来后,把水壶放好后,十分关切地轻声问道:“没事吧,小辉,没摔着吧?”弟弟还未从刚刚的惊吓中缓过来,他呆呆地望着姐姐,但能很明显看出他眼角已经泛起微微的泪花了,姐姐脸上满面的着急和担心能很明显看出来,姐姐的脸很漂亮,她的眉毛像柳叶一样细,与她那双眼皮的大眼睛相配的恰到好处,她是标准的瓜子脸,她的鼻梁不高不低,鼻尖虽尖但并不突出。

        好在弟弟并未有什么事,她温柔地看着弟弟欲哭又止又有些惊慌的模样,觉着他傻傻可爱的样子, 不禁微笑道:“好了,小辉,别哭哦,男孩子一定要勇敢,可不能轻易哭鼻子呢” 弟弟感受到姐姐柔和的目光,似乎想要撒娇,于是还是哭了。

      姐姐只好一边轻轻拍着他的背,一边安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姐姐一会儿给你烤红薯吃。”弟弟一听,立马破涕为笑,“姐姐,说话要算数哦。”

      弟弟抽搭着鼻子,眼睛露出花儿盛开一般的光芒。姐姐看到他贪吃的表情,笑着点点头。姐姐虽有着瘦削的身体,却似乎比一般的女孩更有力气,我想更多的不过是她更坚忍罢了。尤其是她的话语,弟弟听到后很是舒心。

        杜建辉怎么也想不通,这么懂事善良的姐姐会为情自杀,并且是死在那样一个冰冷,凄凉的山洞里。

      那是几年后农历正月份的一个早晨,一位村民的惊呼声划破了这村庄常有的沉寂,警察赶来后,那位村民详细的讲明他是如何看到杜蕊馨的尸体的,村民双手颤抖着,声音颤颤巍巍的,他努力地让自己能够平静下来。

      不就是一个死人吗,何至于吓成这样。村里办过的丧事那么多,我想这位村民应该也见过不少吧。

      他面色紧张的对警察讲.他说,自己准备去地里干活,路过山洞,他看到山洞口有个黑影躺在那里,他原以为是清晨清冷的气氛使他产生了幻觉,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的确是有个黑影,他有点害怕,步履沉重的朝那里走去,看到的一幕使他原本紧张的内心一下奔溃了,这时,映入他双眼的是一张恐怖却带着笑容的脸,那张脸很熟悉,虽然恐怖,但却掩藏不住那张脸的美丽。

      他被吓得后退,没稳住,一下子瘫倒在地上。那张脸很清晰,脸上还凝固着鲜红的血液,那血液延伸到嘴里,鼻腔,双眼,甚至耳朵,眼睛睁的很大,以至于眼角看起来似乎快要裂开,她的双眼望着洞外,似乎在期望着什么,她死的很痛苦,地上有着很明显的抓痕,她的指甲里灌满了泥土,能明显看出她在死神向他步步紧逼之际,拼命地做着无畏的挣扎。

      那抓痕不止一处有,人在生与死交界的那几秒钟的痛苦,活人是无法体会的,她已经僵硬的右手旁有两个字,虽然很扭曲,但能很明显的看出字样,那正是杜建辉的小名,“小辉”,她笑着,笑容里尽显凄美。

      随后杜蕊馨的家人闻讯连忙赶来,弟弟杜建辉听到这个噩耗后是表情僵硬,一股脑全想着姐姐在哪里,他啥也没问,便立马从家里冲了出去,四处跑。

      后见一群人围在一个地方,他意识到姐姐就在那里,便立马往哪里冲,他扒开人群,警察见状,迅速把他抱住,他歇斯底里地叫唤道:“姐姐,姐姐……你在哪儿”,他并不相信姐姐死了,他奋力挣扎着,见警察把她抱住,便愤怒的吼道:“让开,让我过去……”当他看到洞口的那具尸体时,立马泣不成声,没错,那正是杜建辉的姐姐杜蕊馨的尸体。

      他看到后脸立马拉了下来,他对束缚着他的警察哭喊道:“求你了,让我过去,让我过去……”他不断重复着,声音越来越高。警察肯定不会让他过去的,在死因未查明之前,现场是绝对不允许被破坏的。

      他挣扎到没力气了,随后瘫倒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跪在哪里,对姐姐喊道:“姐姐,姐姐……”

      他姐姐冷冰冰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她穿着一身蓝底红碎花小褂,虽然衣服上带着泥土,但这一身朴素的着装,让人难以相信她会这样横死。

        后来经法医诊断,是喝农药毒死的,警察在山洞里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找到还有农药残余的瓶子,经查明是死者自己喝的农药,而且洞内无打斗痕迹,但是能很明显看出姐姐杜蕊馨艰难地向洞外爬行的痕迹。

      因为是自杀,警察也找到其他什么可疑的地方,于是就撤了,弟弟杜建辉怎么也想不通姐姐会自杀,当他看到姐姐手边有写着自己的小名的字样时,他眼眶一热,泪水像泉儿一般不停地向外流出,尤其是看到姐姐的死时的笑容,更是心痛不已,姐姐死时想着的除了父母,还有她的弟弟,她舍不得她那个可爱的弟弟。

(三)真相1

        后来,杜蕊馨的丧事办完,村民对自杀的杜蕊馨的死因众说纷纭,当弟弟杜建辉听到有人说姐姐是因为不能嫁给王支书的儿子王朗,而含恨而死时,他立刻怒了,揪出那个人狠狠的揍了他一拳,挥拳的同时向他怒喝道:“你再给我胡说,我打死你,我姐不可能因为那样的事而死。”

      身边的人立马上前劝架,那个村民也怒了,他奋力地从拉着他的村民手里挣扎着,捂着被打的半张脸,冲杜建辉吼道:“哼,你姐昨晚干啥去了,你知道吗?我可是昨天下午看到她跑到王朗哪里去约会了,要不是王朗他爸反对他们俩在一起,你姐会死?你揍我有什么用,你咋不去问问他。”那位村民觉得很是憋屈,又对束缚他的人吼道:“松开,我又没说错,拉着我干啥。”

      杜建辉怎么也不敢相信他的话,他冲出房间,他像一匹野兽似的,疯狂的向一个方向跑着,那时正值黄昏,整片天空昏黄昏黄的,老天爷似乎也皱下了眉,云朵也漫不经心的随意漂浮着。没错,那个方向正是王朗的住处。

      不一会儿,杜建辉便到王朗家门口,门关着的,他粗暴的敲打着门,冲里面怒吼道:“王朗,你出来,你快点给我出来……”过了几分中,门缓缓地开了,开门的人便是王朗,只见他蓬头垢面,头发油腻腻的,眼皮无力的在眼珠子上耷拉着,他微驼着身躯,毫无生气,活像一具行尸走肉,能看得出他一宿没睡,他打开了门,对杜建辉的到来似乎并不惊讶,开了门后,随即转身,准备向屋内走去。他背对着杜建辉闷闷地说了一句,“要喝水的话,自己倒,总之,一切请便吧。”他此时的样子,仿佛是已经看淡生死。

      杜建辉见他这般冷冰冰的模样,怒不可遏,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将他翻过来,随即就是一记重拳打在他脸上,王朗立马倒在地上,一言不发,杜建辉然道:“你真他妈的是个冷血的人,姐姐那么喜欢你,她死了,你他妈连他的丧事都不去参加,真你妈无情,我姐怎么会喜欢你这样的人。”他越说越激动,又上前去揍他一顿。

      这里要说一下,此时的杜建辉已经长大了,个子很高,他五官精致,虽然看起来很瘦,肌肉却精致有力,农村的男孩,这样的很多,他们看起来瘦弱,却给人很有力量的感觉。

      王朗上身穿着短袖,无论怎么看,那短袖似乎都有些宽大了,估计是他纤细的胳膊的缘故,才给人以与这短袖并不相配的感觉,他的身体很苗条,肩胛骨很明显的凸了出来,他比杜建辉稍微高一点,但却是个娇生惯养的主儿,从出生以来就几乎没干过农活,毕竟是村支书的儿子,而且他是个学习很好的人,这不,这次考上了市里的最好的重点高中。

      此时的他,全然看不出他那娇生惯养的劲儿,他默默的忍受着杜建辉的痛扁,他的嘴角流出了血液,双手无力地甩在地上,杜建辉越看他这样子,越是气愤,估计王朗也被刺激到了,他对着杜建辉苦笑着说:“打吧,狠狠地打,把我打死吧,反正我他妈也不想活了。”

      “我姐为你而死,你还笑得出来,你简直不是人”杜建辉扯着王朗地胸口的衣服说到,王朗听到杜建辉这样说,立马跟个疯子一样,他双手抓着头发,对杜建辉傻笑道:“好一个为我而死,说的真好听”随即哈哈大笑,没笑多久,他表情变得狰狞,他说:“是,我爹知道我们俩其实互相喜欢,他的确反对我们在一起,这次你姐死了,必然有人怀疑你姐想不开而死的。”

        “但你姐那么懂事,你觉得她真会因为这样的原因自杀?别人不了解你姐也就算了,你还不了解你姐吗?”王朗说到这,杜建辉听了心里先是一惊,隐隐觉察到似乎有些不对。但转念一想继续说到:“有人说我姐姐昨天下午来过你这,之后就死了,不是因为你,还能因为什么?”杜建辉随即喝到:“你还给我狡辩……”

      王朗一听,心情立马沉重起来,不再笑了,他回忆起昨天杜蕊馨来时的样子,想起了那件蓝底红碎花小褂,他想起她那天下午的微笑,她那时的微笑,是他认为杜蕊馨漂亮的脸蛋上最为让人满意的弧线,可他又想起杜蕊馨的死,这然他本有着些的许幻想瞬间破灭,他两眼无神的望着地面,带着哭腔缓缓地说:“是,没错,你姐昨天下午,确实来过。”“我,昨天要是跟着她就好了,昨天她和我说了一些话,说完就走了,我其实已经看出她有些不对劲,想跟着她的时候,碰巧叫我爸看见,他看到后,一脸不高兴,叫我回家,我很无奈,毕竟父命难为。只好回去,我见你姐姐失落地走了,心里很是焦急,她穿着蓝底红碎花小褂,那天,我觉得那件衣服很配她那漂亮的脸蛋。”

    说到这里,他嘴角漏出浅浅的笑意,没一会儿,便哭嚎起来:“我应该跟着的,……”他不断重复着,已是泣不成声,杜建辉的怒气并未收敛,他说:“你一定是说了什么刺激我姐的话,她才为此而死。”

    王朗听到他这样说,心里百感交集的情绪一股脑的全部倾泻出来,他苦笑道:“好啊,你左一口右一口的姐姐叫的是真你妈好听啊,好,你不是那么想知道吗,好,我说给你听,你姐是因为你而死的!”杜建辉听到后立马慌了,开始有点隐隐约约的感觉瞬间变得强烈起来,他听到后怒气瞬间消散,满面的惊恐的说到:“我,我……我不信,我不信。”他嘴里不断重复着,王朗继续苦笑到:“你姐昨天下午,来我这和我说分手,还和我说了一件事。”

        他说的没错,杜建辉的姐姐,昨天下午确实与王朗会面过,另外也的的确确和他讲了一件事,而这件事才是是她姐姐自杀的真正原因。

  (四)真相2

      杜蕊馨无法释怀清晨父母讨论的事,她父亲正抽着烟,那布满皱纹的眼睛望着一边像在思考着什么,对母亲说:“孩儿他妈啊,我心里有个想法。”母亲正在房间里收拾,应了一声,随即说道:“你有啥事啊,说来听听”于是父亲继续道:“那我可就说了,你可别生气啊。”母亲笑道:“我们俩都这把年纪了,还能有啥脾气啊”父亲说:“你看馨儿虽然是个女孩儿,但她学习是那么优秀.康儿学习太差了,再怎么上学,也没出息,而且一天天的根本没把心放在学习上,要不,咱就让康儿别上学了,就跟咱一起干活,或者出去打工。一定会好一些的”

      母亲一听,立刻放下了手头的活,捋了捋头上有些凌乱的几缕白发,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腿上,说道到:“可是,康儿,是我们的孩子啊,这么做是不是有点无情啊。”父亲又继续平静地说道:“孩儿他妈啊,你又不是不了解咱家啊,我一天拼死拼活,挣的那些钱,根本就负担不了她们以后的学费啊”母亲沉默了,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母亲说:“那我去给康儿说,您别掺和好吗?”父亲吐了一口烟圈,随即叹了口气:“哎,好吧,你去说吧,我反而不好开口。”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幕让躲在一旁的杜蕊馨看到。也更想不到,这会成为她的死因。

      杜蕊馨回到自己的房间,仔细地回想刚刚父母之间的谈话,越想越难过,他不想让爸爸的提议变成现实,她也想抗争,但她明白弟弟一定会同意父母的决定,那样的话,她抗争也没用,他并不想让弟弟上不了学,她意识到只要她还是杜建辉的姐姐,只要她还活着,结局是改变不了的。

      她一想起自己可爱的弟弟,她便越是不想让那种局面发生,自杀的念头随即便冒了出来。她想了很多,想到弟弟,想到父母,想到王朗,同时也想到了自杀,此时的弟弟还在床上酣睡,全然不知此时姐姐的生命已被死神牢牢的捏住了……


      她开始准备一切,她实在想不到什么更好的自杀方式了,村里常常有服毒自杀的情况,她也觉得可行,于是将一瓶农药藏在山洞的一个隐蔽的地方,她怕别人发现,只好这样藏在那里,同时她想见她喜欢的王朗最后一面,她精心打扮了一番,她想让王朗忘了她,与王朗会面的时候,杜蕊馨看到王朗俊俏的脸庞,以及他那灼灼深情的目光,她欲言又止,而后她努力地避开他的目光,强颜微笑对王朗说:“我们分手吧,你应该知道,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你忘了我吧。”

    话虽这么说,但此时杜蕊馨的内心已是心痛不已。她又说:“而且我还有个弟弟要上学,我没精力在谈情说爱了,弟弟学习不好,在这样下去,他会连书都读不了的,你也是读书的,文化对人来说有多么重要,你不会不知道,我必须帮帮我弟弟。”王朗低着头,看着杜蕊馨的脸,她的脸依旧是那么好看。

        此时,月亮已经微微拨开了云雾,悄然漏出了它的身影,王朗立马从刚才的深情中转变过来,焦急而认真地说:“馨儿,为什么?你知道的,我是喜欢你的,我是不可能忘掉你的”杜蕊馨听到他的话后,有些慌乱,她尽量掩饰住自己的内心的不安。

        她继续说道:“不管怎样,你有应该知道,我和你都不可能,忘了我吧,我也不想看到你自己折磨自己,更不想让你内心日复一日的受煎熬。”不知道杜蕊馨会不会想到,她的死亡对王朗来说,才是最大的煎熬。不知她是否会想到,王朗会因为她的死整整几夜未睡。后来,王支书回来了,见到他们俩缠绵在一起,很是不悦,便将王朗叫回了家。

        王朗觉得杜蕊馨此时的无情有些奇怪,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杜蕊馨为什么说他们俩分手会帮到她弟弟,更想不通,她弟弟为什么有可能上不了学。他心里满是疑惑,他很想追上去问问。可父亲的威严让他止住了脚步,他此时的内心百感交集,很不是滋味。而且她说的话也并非毫无道理。

        姐姐杜蕊馨十分警惕地走向那个山洞,整个山洞的洞壁由坚硬而冰冷的花岗岩围着,整个山洞很黑,只有微微的月光从洞外射进来,那月光好似与那山洞的黑暗挣扎了一番,最终却只有那淡淡的余晖残存于这寒凉的洞里。

        杜蕊馨走近洞口时,有意地向四周望了望,她十分小心,她并不想被人发现自己鬼鬼祟祟的行为,当她觉得周围没人时,她刚刚警惕的内心里才稍微放松了些,此时,寒风吹过她桃花般的面孔,却带不走她此时哀愁,此时,她的黑发随风微微的掠起,她的嘴角此时也掠过一丝哀叹。

      随后她进入山洞,她望了一眼她所藏的农药,嘴角扬起一丝笑意,那笑容犹如昙花一现,立马转为哭泣,她靠着一旁的墙壁,那冰冷的寒意随即侵入她的感受之中,这更加增添了她的伤感,但她并未移开自己的位置。

      她将头埋在她交叉的双手里,蜷缩着身躯,哭声很低沉,一滴滴清泪断断续续的滴落在她穿的蓝底红碎花小褂上,他想到:自己死后,希望弟弟能继承自己的意志,好好学习,他更希望她心仪的王朗能够忘掉自己,忘掉曾经和她在一起的记忆。她越想越难过,哭声也大了一些。

        不一会儿,她缓缓抬起头,她纤细的脖颈上扬,斜视前方,她此时雪白的脸上还依稀可见那泛着微光的泪痕,以及她红肿的眼眶,她在心里默默念到:“再见了,爸,妈,再见了,弟弟,再见王朗。”

    一想到自己如果还是他姐,自己还继续活着,他弟弟的未来将一片渺茫,她想着想着,那种勇气便强烈起来 ,这种勇气便是死亡的勇气。她随即拿起农药,忍着那苦涩的味道,喝了下去。

        喝了之后,不一会儿,肚子像是在燃烧着熊熊烈火,正烧灼着她的肚子里的所有器官,她很痛苦,痛苦蔓延到她的全身,她狰狞着,呻吟着,她趴在地上,拼命向外爬,地上一道长长的,断断续续的抓痕一直延伸到洞口……

        王朗听到杜蕊馨的死讯后,先是发狂,后看到杜蕊馨的惨死,更是心痛不已,后来的事,我想读者都了解了。

      (五)哀伤的灵魂

        弟弟杜建辉从王朗口中得知姐姐的死并非时为情自杀,而是与他有关时,他立刻就像发疯了一样,他一边捂住自己的耳朵,一边怒吼道:“不,不会的,姐姐不会那样做的。……骗人的,对,王朗就是想让我愧疚,来骗我的……”他紧接着疯笑起来,:“哈哈哈……骗子,他们都是骗子,这不是真的……”说着说着,他便哭了起来,因为他无法说服自己的内心。

        他越不想承认,王朗的话便越是回响在他的脑海里,他想到王朗说的,“自己有可能上不了学”“姐姐要帮自己。”的话时,总觉得和父母有关,他虽然不想接受在他心里若隐若现的真相。

      最后,他还是平静地向父母询问了情况之后,父母含泪说了那天的事,解释道他姐姐可能是那天听到了他们的讲话才那样做的,他明白了一切,然后淡淡的说到:“对不起,爸,妈,我真的对不起你们,从今往后,我会好好学习的”此时的他内心其实相当痛苦,他最想说句对不起的人,是他姐姐,可是他知道姐姐再也听不见他的忏悔了。

    从此,杜建辉像是变了个人,沉闷寡言,整天将自己锁在屋里,疯狂的学习,每当他想松懈的时候,便想起他的姐姐为他做的一切,忘不了姐是在怎样痛苦的挣扎之下想着他,又是怎样用她颤抖的双手写下他的小名,他就这样刻苦的学着,还时不时地发出奇怪的笑声。

    后来,我就在大学里认识了他,他那天若不和讲室友将他的经历,我们可能就真的无法知道他会有这样的悲伤的回忆。他讲完之后,舍友们都感觉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三年后,我和他共事,为了方便,一起租了一间合租公寓。他依旧是那个勤奋刻苦的人。我都睡了,他还在那里忙活,与大学时的他简直如出一辙,不过他不在像以前一样沉闷寡言了,反而变得健谈起来。

      他与别人交谈时,总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女孩们对他的口才着迷不已,而且我说过的,他个子比较高,长得也比较清秀,再加上一身笔挺的西装一打扮。那简直帅的不像话。

        我得说一下,他步入社会后,和他经常在一起的我常常给他指点迷津,让他注意这里,注意那里,大部分都是纠正他那不雅观的行为举止。以前他见到女孩就躲,主要是因为他的姐姐的罢了。说清楚点,就是他害怕女孩像他姐姐一样,更不想自己会成为王朗,某个她会成为他的姐姐杜蕊馨,哦,对了,都到这里了,我为啥还提他姐姐呢。

(六)魂归故地 

        那天晚上,我回到公寓,只见杜建辉蜷缩着身躯,呆呆的坐到沙发上……我能看出他的慌张,也许他想起曾经吧,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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