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宪问第十四》04:孔老夫子的说和做
子曰:“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孙。”
孔子说:“国家政治清明,言语正直,行为正直;国家政治黑暗,行为也要正直,但言语应谦逊谨慎。
读《论语》,最容易让人做出自我调整了。赵普有半部《论语》治天下的典故,客观来讲,认真将《论语》一路读下来,不需半部,个体对于生命的理解,对于《论语》的理解,都会发生不小的变化。这份变化里,表面看是杂乱无章的,内里却是筋骨肉分明的。
第一流的高明读者,不是回过头去理解两千多年前的孔子。而是邀请孔子这位两千多年前的大成至圣先师来到当下的现实中,为解决具体的现实问题提供不一样的视角与思考。差不多像是把一个水平不低的高级智囊揣在兜里,时不时拿出来给自己点鲜活的建议。
赵普不是最优秀的《论语》研究专家,却是第一流的《论语》实践家。他替君王卖命治理天下,靠的就是孔子这位免费高参。
在“说和做”方面,孔子持什么样的观念呢?
上个世纪初,有一篇著名的文章叫《闻一多先生的说和做》,将闻一多先生的铮铮铁骨刻画的淋漓尽致。两千多年前,孔老夫子又是怎么看“说和做”的呢?
一、邦有道,危言危行
在谈到耻辱观时,孔子讲过“邦有道,谷。邦无道,谷,耻也”。甚至在公开场合更加清楚明白的讲过“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孔子认为,一个有才能的人在有道之邦,应该充分施展自己的才华,出仕为政。在无道之邦,则应该保持名节,不与危邦的无道思想同流合污。
在这里,孔子进一步强调“邦有道,危言危行。”
何谓“危行”,今天有个成语叫“正襟危坐”,描述的是英雄人物魁伟的坐姿。所谓“正襟危坐”,就是端正的坐着,让自己的衣襟都是正的,与地面呈垂直角度。所谓的“危坐”,则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一般一丝不苟的坐着。试想,一个人的衣襟都是正的,像是坐在悬崖边上一般,稍不留神便万劫不复。这是何等庄严、令人敬畏的形象呀。
“危行”正如“危坐”一般,是心存庄严与敬畏,一丝不苟的严谨行事。
至于“危言”,实际上是“危行”的延展,是心存庄严与敬畏,一丝不苟的严谨的言说自己的意见。现在有个词汇叫“危言耸听”,描述的是一个人超出现实程度的,过分严谨的说话。
二、邦无道,危行言孙
邦有道,要“危言危行”。
邦无道呢?
孔子的意见是还要继续坚持一贯的“危行”,做什么事,仍然要心存无比的庄严与敬畏,要一丝不苟的严谨行事。
至于言说自己的意见这件事,便要“言孙”了。“孙”是谦逊的意思,除了谨慎之外,还要多一分谦逊了。“谦受益,满招损”,同样环境里,谦逊一些,总归是有好处的。
中国的汉字实在奇妙的很,本身是贵族阶层发明的,反倒是平民百姓更能明白晓畅的解读它的意味。比如这个“言孙”,你要是问市井上没有读过书的人,他很可能要讲出“像个孙子那样夹着尾巴说话”。谁又能说,这完全不是孔子的意思呢?
在无道之邦,“仁”者能够获取的正向的帮助力量,总归是小的、少的。在这种情况下,保持谦逊、低调,能够与共同追求“仁境”的同仁合拍共振,也能够尽可能多的避免无意义的反对力量,争取尽可能多的支持力量,从而更好的为“危行”服务,这大概才是仁者“言孙”的缘由。
三、变与不变
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环境变了,说同样的话,或者说持相同的态度说话,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儿。
试想,一个人如果在什么场合都是同一种态度,在什么场合都是同一套说辞,绝对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儿。即便这个人是彻头彻尾的“仁者”,也是一个不怎么高明的“愚仁”。
至于行,孔子先前讲过,南方人中流行依据谚语——人而无恒,不可以为巫医。人在行动上,如果没有一个恒行,没有一种持之以恒的精神,是连巫医也做不了的。至于仁者,更是如此。
小人之德,草,君子之德风。随风而动,没有立场和节操的,是绝对算不上仁者的。
从有道之邦,到无道之邦。环境变了,仁者在仁行上是恒定不变的。始终保持“危行”的姿态——心怀无比的庄严与敬畏一丝不苟的行事。在言语姿态上,是有变化的,变得更加的谦逊谨慎,为着仁行、仁道而去,为着“仁”境而改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