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留学的日子- 献给那逝去的青春 (中篇小说)

“谨以此文献给那逝去的青春”

1 – 梦想的启程

01 记忆之门

2006年10月,与另外9名同年级的同学,一起踏上了从上海浦东飞往德国法兰克福的航班,开始了我们的德国留学之旅;2012年8月,在德国将近度过了6年的我,在一个天蒙蒙亮的清晨,收拾好行李,回头朝着空当当的小窝看了一眼,难以名状的眼泪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关上门,头也不回,踏上了回国之旅……

如今,已经又一个7年过去了,已经超过了在德国的6年。我自己也已经结婚,买房,一儿一女,在世界500强的外企上班,日子过得算是有滋有味。

前两天,朋友圈里一位留学好友(前女友)晒出了她结婚的照片,她毕业后留在了德国,嫁给了一位德国小伙;她是一个好女孩,我祝福了她,与此同时也让我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回想起以前在德国的日子,一个个埋藏在记忆中的碎片慢慢浮现,那是一个特别的6年,一个把我的最精华的青春留在德国的6年。有那么一个瞬间,一个想法从大脑闪过,我应该,也必须写一个德国回忆录,算是给自己的青春一个交待,毕竟,在那个被我成为第二故乡的地方,发生了很多有趣的,难忘的事情……那是我唯一的已经逝去的青春啊!

从哪里说起呢?

还是从原点出发,说一说自己是怎么走上德国留学的道路的吧。

02 德国留学?种下一颗种子

把时间拉回到15年前的2004年的8月,爸爸和叔叔陪我坐大巴从山西老家来到徐州中国矿业大学。矿大,虽然说离我理想中的大学差了两个级别(我之前的目标是中科大,大连理工),但是既然选择了不复读,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开始了对大学生活的憧憬。

我们是进驻矿大南湖新校区的第一批学生。新校区,3座教学楼,4幢学生宿舍楼,1个学生食堂,1条河,1条主路,再加上无数条泥泞的小路(路还在修,雨水过后尽是泥泞),这就是我对矿大南湖校区的第一印象。我有些失望,不太喜欢,之前对大学的美好憧憬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接下来这几年可怎么办啊?

第一天唯一让我觉得有所期待的是:在我们机电学校负责接待新生的地方,有一个海报,上面介绍了机电学院与德国杜伊斯堡埃森大学的留学合作项目。

德国?我第一个想到的是杨晨,那些年,杨晨在德国踢球,所以喜欢上了看德甲,也因此对德国足球有一定的了解,当时最喜欢的德国球星是巴拉克,觉得他特别男人,特别硬汉。

德国留学?哇!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是不是一定很爽很刺激?可以去现场看德甲,还可以看到很多漂亮的外国妞儿,金发碧眼的;当然作为一个机械强国,也能学到很多先进的制造理念和技术。虽然我对留学德国的美好生活十分向往,但是我也知道,从山西农村走出来的我,是没有任何机会去留学的——那一定很贵很贵的吧,我们家可没有那么多钱。

可谁又能想到,命运偏偏把那天的意淫当做了一颗会发芽的种子,最终把我送到了德国,也从此改变了我的整个人生轨迹。

自从那天看到了那张海报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想过德国的事情,在艰苦的军训中的开始了自己的大学生活。苦不堪言,好几次都想打包回家复读了,但最终也还是熬过来了。

似乎是高中太过压抑的学习生活,激发了在大学的格外放肆。疯狂地翘课,疯狂地打游戏,疯狂地QQ跟陌生女孩子聊天要电话号码,疯狂地喜欢上其他院系的女孩子,也疯狂地想念着高中的同桌(高中我一直都很喜欢她,本来期望着大家都上了大学以后向她表白,可是她几分之差没有考入清华大学,所以选择了复读)。

学习成绩不上不下,没有奖学金,喜欢的女孩子跟了别人,想念的高中同桌在复读不容我打扰,网恋也全部不及而终,我逐渐地厌倦了这里的生活,却又不知道如何走出这困境,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开始报名德国留学的海报。那天,我想都没想,就填了申请表投进了信箱,我谁也没告诉,宿舍的哥们儿不知道,爸爸妈妈也不知道。

后来,我就忘了这件事儿。有一天,我收到邮件提醒,告诉我要去老校区面试,面试过了的话就要开始留学的一系列手续了。这下我可犹豫了,我要去参加面试吗?爸爸妈妈会同意我去留学吗?他们拿得出钱让我去留学吗?我真的想去留学吗?这些问题困扰了我好几天,最终纠结的我还是鼓起勇气把这件事儿告诉了爸爸妈妈。妈妈是坚决反对,说家里经济条件差,怎么能雇得起呢?爸爸也说,这不是件小事情,让我自己先考虑好了。

于是我细细了解很多关于德国留学的事情,最重要的两年事情是:德国不收学费以及在德国可以勤工俭学!不收学费,不会像留学美国和英国那样,如果没有奖学金,学费动辄一年几十万;可以勤工俭学,我就一定可以养活自己!

我把这两条消息告诉爸爸妈妈,妈妈还是不同意,因为毕竟生活费也很高的,算下来怎么一年也要十万人民币,留学一年,加上前期培训,交给学校的费用,各种申请费,一下子要拿出来18万才能出去,这样爸爸妈妈辛辛苦这么多年的心血都没有了;现在村子里很多家庭都买了车,爸爸也想买辆车,不能被村子的其他人看扁了呀;但是爸爸却动摇了,从小学以来,爸爸都很关心我的学习,在学习上,都尽量满足我的需求;我当然也很给力,学习成绩一直都很优异,虽然考大学最终只上了矿大,但怎么也算是个211大学,而且也是村子里第一位重点大学的大学生,着实给他挣足了面子,所以,这次出国留学的事情,如果可以做到只提供一次性费用加上第一年的生活费,后面都由我勤工俭学覆盖掉所有花费的话,爸爸就愿意满足我的心愿。在爸爸多次思想工作的轰炸下,妈妈也被“说服”了,给我出国留学开了绿灯。

得到了爸爸妈妈的同意,我喜出望外,觉得出国留学这事儿基本上就定了。

03 德国留学梦碎?

有一天下午,体舞课上,正在跟我的舞伴跳伦巴跳得正你侬我侬的时候,裤兜里的电话响了:李云飞,你怎么回事儿!你到底要不要去德国留学了,今天下午的面试,其他候选人都面试完了,就差你了!再给你最后半个小时时间,错过了就没有机会了!对方就把电话挂了!她是负责留学前期组织工作的杨老师,40岁左右,虽然脸上有些雀斑,但是看到出来是个美女,瓜子脸蛋,一双双眼皮大眼睛,樱桃小口,眼皮上还涂了眼影,黑色的,我觉得根本就不需要,显得老气;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位我觉得长得漂亮且温柔的老师,居然在电话里不容我说一句话劈头盖脸地同批了我一顿,更要命的是,我居然把面试的日子给忘了,现在电话里告诉我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我要做新校区跑到老校区,打车都要半个小时的,这下完了,面试赶不上,德国留学就泡汤了!
电光火石之际,我果断决定,不能就这样放弃了!我现在马上赶往老校区,去争取这次机会!于是我跟体舞老师请假说有重要的事儿要提前离开,娘炮体舞老师居然告诉我说:“你提前离开就等于翘课,期末的话直接扣你分数!你后果自负!”我心里想,操他个娘炮,老子留学德国的事情重要,还是你那根本无关轻重的体育分数重要!拜拜!
杨老师给了我半个小时,我花了五十分钟才到面试的地点。等我气喘吁吁地跑进留学办事处的办公室,刚好撞见她从办公室往外走,哇,她今天居然穿了黑丝的裙子,美死了。往上一瞧,她板着个脸又开始批斗我了:“你还来干什么呀!?面试都结束了!德国来的海贝尔教授都已经走了,你已经没有机会了!这么重要的面试,连自己的时间都管理不好,还出去留学干什么呀!赶紧回去吧!”
我一听,就傻了眼!但我居然还像一条哈巴狗一样乞求到:“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好想去德国留学!我不想错过!”
杨“美女”两支胳膊交叉起来放在胸前,眼皮儿往上一翻,不耐烦地说:“哎呀,都跟你说过了,面试结束了!你没有机会了!回去吧,啊~”
我感觉没戏了,开始垂头丧气,但是就在我马上要松了劲儿,准备就这样认了命转身要走的时候。从办公室里面走出了两位男士,一个中国男人,50多岁的样子,一个是德国人,头发已经有些白了,应该快60岁了吧。哦,那个中国男的就是国际交流学院的院长,钱院长。他看到我站在办公室门口,转头问杨“美女”怎么回事。

之间刚才皱着眉头的她立马笑脸相迎,装出20岁少女说话的腔调,“哦,钱院长,是这样的,这个学生自己忘了面试的时间,现在才赶过来;我告诉他面试已经结束了,让他回去就行了”。看她跟院长说话的样子,我怀疑她跟院长睡过的。

我看着钱院长,跟他有了一个2秒钟的对视。
他接着就跟旁边的海贝尔教授用英语聊了几句,然后他把我叫过去“小伙子,你过来。我问问你,你想去德国吗?我跟教授替你争取了一下,他说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可以现在就面试你,你还有参加吗?”

“当然当然,谢谢钱院长”,我怎能回答不愿意呢?

十分钟后,面试就结束了,全程英语,中间钱院长还用中文提示我几下,我糊里糊涂地不知道都答了什么问题,反正我说了我喜欢德国足球,德国老头还挺开心的。
在办公室门外等了两分钟,钱院长就喊我进来,“小伙子,叫云飞是吧,小伙子英语不错,海贝尔教授挺喜欢你的,你面试过了,恭喜你啊!小杨,后面就交给你把接下来的流程跟这位小伙子交代一下了!”
没想到哇没想到,我居然真的就是争取到了面试机会,也糊里糊涂地顺利通过了面试,哇塞,这下我可以去德国啦!
杨“美女”居然也笑眯眯地恭喜我:你可真是幸运,还不赶快谢谢钱院长和海贝尔教授?

谢过钱院长和教授,从杨美女那里拿了些资料以后,我就走出跑出办公室,找了个没有人的地方,哭了一场,用来庆祝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04 Lisa老师

然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爸爸妈妈,而是打电话给了我的大学英语老师Lisa. 说实话我们班上的同学基本上都不喜欢她,都说她很虚伪,徒有并不美丽全靠化妆的外表,只会鄙视学生不好好学习,夸自己多么优秀,夸他老公多优秀,说话声音像个小绵羊,听着让人起鸡皮疙瘩,浑身不自在。我倒是有不同的一些看法,声音确实像小绵羊,也比较肉麻,但是我还挺享受那种痒痒的感觉的;另外,我一直都喜欢学习英语,而且人家毕竟是英语专业的,所以很乐意跟她学习;再来,虽然她走路有些畸形,穿上高跟鞋嘎达嘎达响,视听体验真的不怎么不好,但是从背后望过去,她还是有一个挺翘的屁股的,我觉得挺性感的。所以,她的课,其他同学不喜欢上,我是每次都尽量坐第一排,而且非常配合她的课程进度。
也许是因为这次面试是英语面试,所以通过面试后我第一反应就是告诉英语老师吧;我在电话里把这次惊心动魄的经历和最终完美的结局告诉她,她也祝贺了我!除了她的屁股,这次电话里她的声音,是她留给我最美丽的回忆了吧。
不管怎么样,从最初埋下的一颗憧憬留学生活的种子,经历了如此跌宕起伏的过程,得到了父母的许可,最终,我拿到了通向德国的机票。
一次性,交给国际交流学院6万块钱,爸爸妈妈打到德意志银行卡上12万块钱,卡到了德国才能拿到,随身携带着6张500欧元面值的钞票,第一次坐飞机,就飞到了地球另一端的德国。
6万块钱啊,其实就是中介费,后来我才反应过来,这哪是钱院长给我的机会,明明就是我给他们送上门的钱啊!不管了,总之对于我来说,德国,我来了!

后记:到了德国以后,再鲜有收到任何关于国际交流学院的问候,钱到手了,人也送走了,这关系也就尽了,没毛病!从此,再也没有见过杨“美女”和钱院长,而那位头发白了的德国教授,由于身体原因,没过两年,就提前退休了,反正他不愁钱,中国留学生应该让他赚了不少吧。
但是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感谢钱院长和德国教授,即便他们是大家一致认为的奸商,毕竟,是他们把我们送出去了,也成就了我们这独一无二的德国青春故事,也才有了今天开始诞生的德国回忆录。

下面一节,我应该写写出发德国前去爸爸妈妈的告别,那一天,我看到妈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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