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微笑的鱼第十八章

书鱼把抹布浸湿，擦擦沾了灰的椅子，又把餐具一一摆好。客人已经陆陆续续来吃饭了。小鱼招呼小杨姐姐先去点菜，自己赶忙去沏了壶大麦茶给客人送去。又来了拨客人，是晚上聚餐，来订房间的。小鱼回想以前妈妈招呼客人的样子，摆好正式的微笑：“您好，请问价格要在多少之间？”来订房间的是个很漂亮的阿姨，涂着紫红色的指甲油，穿的是一身赭色的连衣裙。走起路来，摇曳生姿。阿姨很亲切地和小鱼对话：“三四百吧。”“那请问你们有多少人?”“六个人。”“要冷盘吗还是全是热菜。”“全热菜，不要冷盘。”“那请问，你们大概会什么时候来？”“晚上八点就下班了吧，八点半吧。”“好，那请您先付定金一百。我们会提前为您准备的。”阿姨纤细的手指从钱包里拨出一张一百放在柜台上。阿姨走后，小鱼长长地舒了口气，心里砰砰打鼓。

“小璐姐姐，你去把客人吃过的盘子收一下。”小鱼把菜谱仔细地看了遍，好记住菜的价格。“我忙到现在，累死了，你帮我收一下吧。”小璐划着手里的三星手机，半曲腿虚坐在啤酒箱上。“好吧，那你休息会儿。”小鱼把柜台抽屉锁起来后，走到餐桌前。看着一桌的杯盘狼藉，小鱼竟有些无从下手了。“我来帮你吧。先把盘子里的汤汁倒进大碗里。把盘子摞在一起，汤碗摞在盘子上，一下子就能全部收走了。”小杨姐姐已经端着摞得高高的盘子向厨房走去了。小鱼冲小杨姐姐甜甜地一笑：“谢谢小杨姐姐。”自己便用抹布把桌子上擦干净，摆上整齐的餐具。

八点半，正是饭店最忙的时候。漂亮阿姨来到订好的海棠厅包间，和同事们闲聊着。小鱼像收到了紧急讯号，赶紧通知厨房的叔叔们。厨房里忙作一团，书华不在，厨师们忙得焦头烂额。漂亮阿姨等得不耐烦，在海棠厅里叫喊道：“怎么还不上菜，黄花菜都凉了。”小鱼抿着嘴唇，走进海棠厅，向阿姨赔笑道：“对不起，对不起，现在实在有些忙，您的菜马上为您上齐。”漂亮阿姨满意地点点头：“这还差不多。”小璐收拾完一堆碗筷向厨房走去，小鱼吩咐小璐道：“让厨房先烧两道菜给海棠厅吧。”小璐笑笑：“好嘞。”书鱼看看她脸上开放的梨涡，心里微微一动。转身继续算账，收钱，开发票……“欢迎下次光临。”小鱼向转身离去的客人喊道。没几分钟，漂亮阿姨生气了：“你怎么回事啊，年纪不大挺会忽悠人的啊，到现在就上一个西红柿炒鸡蛋啊。”阿姨的嗓门很大，客人们不断有目光投来，书鱼只觉得脸上发烫。她从前也看到妈妈这样的情况，只是那时她的感受并不深刻。小鱼摆好微笑，抬头向阿姨微微鞠躬：“很抱歉耽搁您的时间。”小鱼从冰箱里打出一盘泡菜：“这是本店自制的泡菜，您先尝尝，菜很快为您上齐。”漂亮阿姨眉开眼笑：“年纪不大，还挺会做人的吗？怪不得能当上老板娘……”小鱼微微向她点头，可下一秒，她就意识到漂亮阿姨话的意思，心里不禁又羞又恼，脸胀地通红。

九点半，客人渐渐少了，小鱼坐在椅子上，捶着酸痛的腿。书叶趴在柜台上，抱着书包就睡着了。小鱼从仓库里找出一件工作服披在书叶的身上。这么吵的环境下都能睡着，这家伙还真是困得不轻，看着弟弟，小鱼不禁笑出声来。海棠厅的客人陆续走出来，漂亮阿姨踏着高跟鞋骄傲地走到柜台结账，小鱼站起身，拿出菜单，在漂亮阿姨面前勾画，算账。“一共是五百四十六，收您五百四十。”漂亮阿姨撇撇嘴：“有那么多吗？”小鱼微笑着把菜单倒过来给阿姨看：“您的菜不够吃，后来又点了几个菜。”漂亮阿姨看着菜单皱皱眉头：“五百吧。开发票。”小鱼心里苦笑了几声：“对不起，发票上还没有盖章，印章不在我身上，所以我现在没法为您开发票。而且您还价的数额过多……”小鱼顿了顿，漂亮阿姨的脸色已经变得和她指甲油的颜色相近了。小鱼仍是含笑看着漂亮阿姨。阿姨鄙夷地看着小鱼，挥舞着莲藕般雪白的手臂：“算了算了，拿瓶加多宝给我。”小鱼从柜子上拿了瓶加多宝给阿姨：“要帮您温一下吗？”小鱼礼貌地问。阿姨从皮夹里排出五张一百扔到柜台上，转身走了。小鱼从柜台里小跑出来：“对不起，那瓶加多宝是要付账的。”漂亮阿姨怒目圆睁：“你这小姑娘会不会做生意，一瓶饮料还跟我斤斤计较。”说着，已经摔门出去了。小鱼咽咽唾沫，垂下眼睛，绷直着身体向吧台走去，她感到很颓废。

饭店营业到十点关门，书鱼等员工们都离开了才把店门锁起来。坐在公交车上，她想爸爸妈妈他们在做什么呢？妈妈怎么样了？要不要给他们打个电话？还是不打扰他们了吧……

饭店四点就有好几个人订桌，店里人渐渐多了起来，小鱼一时走不开，可书叶放学时间也快到了。小鱼只好拜托小杨：“小杨姐姐，麻烦你到旺庄小学接一下书叶。”小杨用围裙擦擦自己的手，正要解下围裙。转念一想，小鱼从抽屉里拿出一百块零钱放在吧台上，脱下身上的工作服：“我去接他吧，你接不到。柜台里有一百块零钱，麻烦你帮我收一下帐。”小鱼坐了好几站的公交车才到书叶的学校。书叶撅着嘴坐在保安处门口的台阶上：“姐姐，你怎么每次都迟到啊！”小鱼向保安大叔笑笑，蹲下把书叶的书包接在手上：“对不起啊，饭店已经忙起来了。”书叶蹦蹦跳跳走在前面：“其实我也没怪你。”小鱼看着自己的弟弟：“这个家伙，还真是拿他没办法。”书叶的小学和小鱼的初中面对面，只隔着一条马路。每次来接书叶，小鱼都会希望碰到白鸽。这个小心思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初中比小学晚放，怎么可能会碰到呢？”小鱼暗自嘀咕着。周五最后一堂课是体育课，小鱼还是没忍住瞄向对面学校的操场上，在人群中她一眼看到了白鸽，白鸽坐在草地上，看着书，似乎有说有笑，而旁边的陪着他的那个人是乐曦。傍晚的太阳余威还未散尽，尽管透过层层晚霞还是刺眼地不能直视。小鱼摇摇头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书叶，我们比赛谁先跑到车站好不好？”“好！”说着，书叶已经冲出去了。

公交车上，下班的人熙熙攘攘，小鱼护着书叶在怀里，书叶不安分地动来动去，这也要摸摸，那也要碰碰。小鱼只好握着栏杆蹲下来和他讲话分散他的注意力：“书叶啊，其实我一直不喜欢你的。”书叶鼓着嘴巴，露出委屈的表情：“为什么？”小鱼捏捏他的鼻子：“因为我一直想要个哥哥，这样他就能保护我。可是，你是弟弟，就要我保护你了。”书叶歪着脑袋沉思了一会儿：“那我就做你哥哥，我保护你，你喜欢我好不好？”书叶认真地望着书鱼，骨碌碌地转着眼睛。书鱼倒是真的希望自己有一个哥哥，这样自己就算不坚强也会有人保护。可是要是书叶真的是哥哥的话，还会有自己吗？“你叫我哥哥吧，我就是你哥哥了。”书叶拍拍胸脯认真道。小鱼扑哧笑出声来：“你比我小就是我弟弟，这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事实。”书叶一本正经：“我说的是真的。”小鱼举手作投降状：“好好好，哥哥，行了吧。”“诶，姐姐。”书叶欢天喜地亲亲书鱼的额头。小鱼真是败给他了。书叶接过小鱼手里的书包，又把蹲着的小鱼护在自己的怀抱里。小鱼诧异地看着书叶，书叶像是坚定的样子：“现在我是哥哥了，我保护你。”车上的人纷纷向这对奇怪的姐弟妹投来注目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