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狗老黑闯祸了》摘录4

【一】 土狗老黑

黑夜的北京城已经没车了,爸和老七大步流星地往前赶,我个子小,得使劲跑才能跟上。有好几次我跑得喘不上气儿来,一想到医院里的妈,二话不说又跟了上来。后来爸蹲下来,让我趴到他的背上,背着我走,这是我长这么大爸第一次背我,我有点受宠若惊。

我又想起了蹲坐在街门口的老黑,毕竟它还是只半大狗,夜里自己在家,不知害怕不。

万一以后我没有妈了,怎么办呀?坐在手术室外边,我想了很多很多。

这辆车是老七出钱给妈租的,得花好些钱呢。

老黑比我表现得更热烈,直往妈身上扑,被姥姥挡开后,又在院里没头苍蝇似的猛蹿,我真怕它脑袋撞在廊柱上!

新添的小妹妹取名叫“荃”。荃长得不怎么样,小鼻子小眼,一脸皱纹跟小老太太一样,还长了满脸细碎的小白泡。手从袖口里伸出来,一抓一抓,像极了鸡爪子。我问妈:“这孩子怎么长得这么难看?”

一看人家要扒开那个小被子,我就躲出去,小东西太丢人了,拿不出手啊!

我说:“就像您拾掇我妈那样吗?”姥姥说:“对!”我说:“您把我妈拾掇得大字不识一个,文盲!”姥姥眼一瞪说:“我先拾掇你敢跟大人顶嘴!”

姥姥用当年对我妈的方法要求我!我妈是怎么个情景哪,我妈是朝阳门外南营房的穷丫头。六岁时爸爸就死了,那时她的兄弟,我的舅舅还没有满月,姥姥靠做补花儿p维持一家三口的日子,有上顿没下顿的。妈除了帮姥姥做补花儿以外,还得做各样家务,到三十多岁了才嫁给我爸。我问过妈,为什么那么晚才嫁人,妈说她要是早嫁了,她妈和兄弟就得饿死。听着真惨。

姥姥说:“这才像个姑娘,谁家的人要是一抬脚,脚后跟露肉,那是把家里女人的脸都丢尽了。丫头你记着,穿袜子永远不能露肉。”

晚上要吃炸酱面,姥姥给了我两毛钱q,让我先到西口买一毛五的肉,再去东口杂货铺买四分钱的黄酱。肉要五花的,要肥多瘦少的,肉皮让卖肉的剔下来,但是皮还要拿回来,不能白给了他们。酱要干黄酱,让掌柜的压成瓷瓷实实一坨,别散了。剩下一分钱买绿豆芽,当面码儿,管卖菜的多叫几声“叔”,让他多给抓点儿。

咱们南营房的后代不能跟黄鼠狼下崽儿似的,一个不如一个!

原来是老黑横趴在大门口,半眯着眼睛睡大觉。我踩在它身上,它一翻身,我整个人折了出去,摔了个嘴啃泥。我爬起来大骂老黑:“好狗不挡道!”

我捡起掉在地上的钱往杂货铺走,都买什么来着?一个跟头全摔忘了。

兔儿爷是八月节应景的东西,只要兔儿爷一上市,人们就知道快过中秋了

刚走到门口,掌柜的又把我叫住了:“拿去吧,拿去吧!大过节的,不能把兔儿爷一家子拆开不是?让它们团团圆圆过个节吧!”

但是我又觉得姥姥的账算得缺了点什么,她没把掌柜的友情算在里头,也没把他兄弟捏兔儿爷的心劲儿算在里头,那友情和心劲儿该值多少钱呢?

老七指着兔儿爷的红裤子说:“大红大绿,太怯t,整个儿一个野路子。”爸说:“这和你的工笔花鸟当然是俩路子,你要接受不同的艺术风格。你不觉得兔儿爷的俩眼睛很生动,很传神吗?而且这红红绿绿的装扮孩子们也喜欢。”

我把它们放进盆里洗澡,它们才真正成了两坨泥。

这个变化让人一点儿也觉察不出来,就像季节一样,不知什么时候白天就变短了,天气就变凉了,树叶就一片一片飘落下来了。

老三原本很不情愿,架不住老七使劲撺掇,说我能看家,会打洗脚水,乖巧又懂事,可以给老三孤寂的单身生活增添无限乐趣,让老三体会到手足亲情的温暖……老三说:“你怎么不多温暖温暖?”老七说:“我已经很温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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