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煤油灯

    夜色里,从满是岁月留过痕迹的窗户透出的微微光亮,如今,再也寻不见。

    这世界赋予了每个人很多种感情,而人们不知疲惫遍寻不及的还是那些只能在回忆里窥见的感情。从孩童到青年,一路走来,于感情中变化,也于感情中成长,此刻,那暖黄微弱的灯光在头脑里舞动着它们的身姿,让我在这北方的国度里感受到了冬日暖阳给予的暖意。

    03年的中国农村地区医疗条件还不是很发达,那时候的我们,热衷于在医院里捡着那些空的盐水瓶,一部分用来游戏,而主要用来作为盛装煤油的容器,然后在里面放一根细长的棉线,当火柴划过,火焰跳动在了空空的屋子里,一半照在了屋子里,一半照在了岁月里。从记事以来,祖父便是多病,与我们吃饭是分开来的,而且大多时候我的祖父是于黑暗中静静地坐着,一位患病的老人,他的天地,只有这个于黑夜到来才能被煤油灯光照亮的屋子。疾病局限了祖父的脚步,却从来让祖父选择停留。白日里,祖母忙着地里的庄稼,而我忙着学堂的欢乐,祖父便在家做着一件件琐事,当我从学堂归来时,祖父便会陪着我去做那一道道充满挑战的作业,夕阳的余光里从小屋的窗户传出去的向来都是我和祖父的笑声。最喜便是夜晚的到来,我是与祖父争着拿出煤油灯来点的,但是只是偶尔才能于祖父之前拿出,这时便会听见“小心小心,别摔碎了。”之类的话语。在煤油灯的灯光里,祖父的身影被不断放大着,那高大的身影后来无数次出现在我人生的低谷时,鼓励着往前走去。在那个被一盏又一盏煤油灯点亮的小屋里,我走过了许多春夏秋冬,最后,也遗失在了那个小屋的灯光里。

    不知从何时开始,煤油灯上竞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就像岁月的外衣,朦胧而让人不知所措。时代在不断发展着,在我的孩童时期,对于时代的发展唯一的感觉便是不知何时电灯的灯光代替了家中的煤油灯。就像祖父的身体,被时光侵蚀着,没了往日的谈笑声,也没了于煤油灯灯光放大的身影,有了一日复一日的咳嗽,有了一日又一日的沉睡,而祖父抗拒着屋里的灯光,那是电灯发出的灯光,缺了一种属于灯光的温暖。那日,从学堂归去,没了往日于门口的等待的祖父,心底无由的慌乱,飞奔进入,看见祖父趴在床边,嘴边点点血迹,便也明了,便哭着寻着祖母,拿着农具的祖母和我赶回家时,祖父早已坐了起来,似乎刚刚我所见是错觉,但地上的血迹又似乎是在顽强证明着什么。祖母收拾着地面,我坐在祖父的身旁,看着祖父着煤油灯上的灰尘,那认真的神情让我不觉微怔,接着祖父让我取来了火柴,划过,灯光如初。

    那个夜晚让我于岁月里满是怀念,躺在床上的祖父,坐在床边的祖母,在煤油灯光里,祖父断断续续的说着,祖母一字一句应着,煤油的灯光跳跃着,仿佛是在应和着祖父的话语,握着祖父手的我,在某一刻,再也感受不到来自祖父的温度。祖父在煤油灯光中离开了,没有的哭声,陪伴着他的,是祖母和我的送别和跳跃的煤油灯光。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祖父的记忆开始变得模糊起来,而藏于煤油灯灯光中的祖父,依旧于我心底存在,依旧于我成长相伴。

      后来,煤油灯,碎了,而岁月里的煤油灯,却永久的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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