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熟了,你能回来收麦吗

今天是五月的最后一天,阳光透过窗户铺满整个书桌,珍贵的清早,我要快快决定是跑,是写,还是读。

七点了,太阳已老高,再晚点出去,就要在大太阳下开跑了。

戴上墨镜,阳光失去了威力,光线中的能量还在渐渐升温中。

大片大片的青黄扑面而来。

我突然发觉,麦子熟了。

01

闻着熟悉的麦香,我用手轻拂马上焦黄的麦芒,记忆深处的触觉一下子把我带回了6月的打麦场。

我爸从集市上买来成捆的啤酒,还有很好喝的橙子汁,我知道马上要收麦子了。

爸爸还是很有经商头脑的,那个年代,外出打工的少,我爸算是有工资的人,大家说是吃商品粮。

为了贴补家用,我爸从手扶拖拉机、收割机、犁子,再到后来的四轮车,一直引领着我们村的农具时尚。

我爹吃商品粮,没有土地,妈妈、妹妹和我分得了几亩地,为了种好这些地,我爸想了很多办法,买这些机器一方面是为了节省体力,我们自家地种起来方便,另一方面,也可以挣点外快。

一大早,妈妈就喊醒我,趁凉快,赶紧下地把地头的麦子先用镰刀割出来,这样再用机器收割更高效一些。

我爸也是一大早起来,就收拾机器给各家收割。

“上午十点多,再割咱们家的。”我爸对我妈说。

我和妈便去地头先做准备,我爸开着手扶装载着收割机出发了。

只要机器一出门,乡亲们都在地头等着,一家挨着一家割下去,父亲会随手带着一个小本,割完后随手记着。

这个小帐本一直放在年底,再会到各家收取费用。

机器就是高效,中午太阳正当顶,麦子晒得焦黄,偶尔有一丝风儿吹过,能听到清晰的麦芒相互间的沙沙声。

父亲带着墨镜,脸上被收割麦杆扬起的灰尘混着汗水粘上了一层,黑黑的,只有嘴、眼睛四周还有点肉色,远看起来像是特种兵。

我爹的眼睛炯炯有神,现在我明白应该是当时那些麦子在我爹眼中,不是大太阳下的劳苦,而是一张张崭新的票子。

一年四季,就靠这个季节挣点外快,来贴补家用。

我爹到了自家地头,接过妈妈递过去的在凉水里激过的啤酒,用有力的大牙齿一用劲咬开了瓶盖。

“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现在用我的专业眼光看,这差不多可以吹出酒驾了。

我爹总是风风火火,那么热的天,好像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他好像总有着使不完的劲。

都说,投入干活的男人最帅,现在想想,真的是这样,我爹争分夺秒,不知疲倦,甚至很有血性。

手被机器刀割了一个大口子,鲜血呼呼地冒,我爹用撕下的衬衣袖子上的一缕布缠了缠,继续干活。

我爹把他这点激情投入、血性直前的优良基因也传给了我,在我成长的道路中,也经常用父亲的拼搏劲激励自己,不畏困难,投入地做事情,享受过程。

我爹不到半个小时,一地的麦子都被放倒了。

接着,又去给别人家去收割。

剩下的基本是妈妈和我的活了,我们要用架子车把这一地的麦子拉到地头的麦场里,再晒干,用机器碾压脱粒。

事实上,把麦子从地里运到麦场,这是收麦子最累的活了。

要用叉子把麦子放在车子上,再摞高高,用绳子绑起来,妈妈拉,我来推,炎热当头,浑身汗流,加上麦芒在身刺挠无比。

妈妈说,你不好好学习,以后就吃这个苦。

也正是这句话,让我把好好学习,跳出农门作为一个目标任务。

02

最早时,麦场的麦子要用牲口,主要是驴、牛等拉着石磨在圆饼状的麦子上一圈圈地碾压。

顽皮的小孩会蹲在石盘上,一圈圈的,很好玩,同时也增加了重量,提高了万碾压麦子的效率,大人在一旁关注着安全,倒也默许孩子嘻嘻哈哈的玩。

没有作业,没有补习班,没有兴趣班。

不喝牛奶,很少吃水果,馒头面条,却长得黒黒壮壮的。

到了下午,老远,一个骑二八大杠自行车,后座上一个四方箱子,里面用塑料膜和棉被捂着,放着给这炎热麦场,给正在烦躁小孩子们带来无限欣喜的冰棍。

一块块裸露着码放的冰棍,一口下去,给火热天地一丝丝美妙的慰籍。

劳动、辛劳、收获,苦与甜,正是在这实实在在的感受中,让生命如此鲜活真切。

再高级一些,带着一张纸的雪糕,那便是更高一级的享受了。

如遇到再晚一些,卖冰棍的大哥说,卖完了,只剩下一点冰水了,妈妈说,给我们一些,哄孩子吧。

那卖冰棍的好心人好像是用自行车的铃铛作碗,舀来一铃铛给我喝,那一口下去,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喝、美味的饮料了。

冰冰的,甜甜的,没到嘴边,一股凉气扑面而来。

一饮下去,沁入心田,那是幸福的感觉。

我咧着嘴,咂巴着舌头,妈妈微笑地看着我,对卖冰棍的说:“谢谢啦。”

卖冰棍的看着我甜蜜的样子,哈哈大笑:“好喝不,哈哈。”

03

收麦子也就是大半个月就过去了。

后面就是晾晒,有一段时间还要交工粮。交足国家的,留够自己的。

地里再种上玉米、芝麻,有的会种上西瓜、红薯、大豆等。

再过一个多月,又是另一番丰收景象。

玉米、豌豆、蝈蝈、蛐蛐等开始轮番上场。

一眨眼,一二十年过去了。

河里的水干了,地里只剩庄稼了,一根野草也没了,村里的青壮年都外出打工了,挣了钱,大都在县城,或者其它城市安了家。

农村里房子盖的是越来越大,有的都盖了三层小洋楼,却只住着年迈的父母。

地里也没了蝈蝈、蛐蛐,野花野草都很少见。

人们向土地无限索取,精准索取,一切都高效再高效。

家家户户都有车,腰包是鼓了,但是不是真的幸福了呢?

我听到更多的是,大家感叹东西没有小时候的好吃了。

就连诱人的西瓜,五月初满大街都开卖了,却没有人敢吃,因为大家都说吃完就难受。

西瓜可是小时候最甜美的存在啊。

我们的物质是丰富了,但最美最甜最让我们幸福的却只存在儿时记忆里,存在那个物质还不是很丰富的年代。

那时有清水,有清新的空气。

现在再说农村的空气好,真的要考虑一下了。

到处是大棚,是农药,是畜养棚。

但是,无论环境如何变,生活如何变,生我养我的那个村子都沾满了我的记忆。

我还是喜欢在田间村头走一走,深夜在没人的时候到老庙里给神仙磕头,虽然每年过年不能回家给神仙烧纸,但心中的虔诚一直在。

希望神仙佑我无论在什么地方奋斗,都能如我所愿,行动有果,心想事成。

我看到我熟悉的上学放学的路,看到村里的干枯的池塘,看到那些早已喊不出名字的新一代孩子们。

我是这个村子里出生,长大,走出来的。

我走向何方,我追求什么,我要怎么更好地活着?

人生的另一半,我会更认清懒惰和懈怠的本质。

会更认清看书学习的意义,认清物质追求与精神扩容的平衡。

找准生活与休息、健康与消耗的均衡。

总之,剩下时光要更好好地活。

麦子熟了,你能回来收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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