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河村是个小山村,因为村子旁边有一条名叫白河的小河而得名。这里山清水秀,风景宜人。人们农忙种时候在田地里操劳,农闲时去打工增加收入,白河村里人的日子过得都很惬意。
白莲花是有名的村花,年轻的时候很漂亮,是个人见人爱的大美人,而且聪明能干,别人做什么她看一眼就能学会。
她的男人对她很好,什么活儿也舍不得让她干,生了一双儿女,小日子过得很幸福。可是,她的丈夫刚过三十六岁,就查出来癌症,不到一年就去了。
白莲花的女儿妮儿随她,漂亮又能干,嫁了个很会做生意的男人,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可是,在妮儿生了一双儿女之后,她能干的女婿也得了癌症,不久也走了。自此,女儿常常就带着儿女去白莲花家里住,互相也有个照应。
不过,幸运的是,白莲花有个老相好的,开车跑运输,很有钱,时不时地给她们一些。虽说俩人多年来偷偷来往从来没有明目张胆过,但因为村子小,蛛丝马迹的,很多人都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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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老相好最怕老婆和四个儿女知道了会后院起火,也只是愿意偷偷摸摸地给她一些钱财而已。终究,农村人,种田要干的那些活儿,还是要白莲花自己来干的。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白莲花承包了二十亩的耕地,像个男人一样地赶牛、犁地、挖渠、浇水、施肥、打农药…日子过得越来越富裕,盖起了村里最漂亮的新房子,也托人说媒,准备给宝贝儿子娶媳妇儿。
白莲花的儿子大名叫来福,为了好养活,白莲花给他取了个小名,叫二狗,白白净净的,双眼皮大眼睛,很漂亮,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男子,最主要是孝顺听话,是白莲花的心肝宝贝,她从心里觉得,天仙一样的城里女孩子才能配得上她的宝贝疙瘩——来福。
村里的人都喜欢玩川牌,白莲花是牌桌上的常客,三百六十五天里除了有什么正事儿,基本上她天天都在,场场不落。村里的婆婆妈妈们聚在一起,一边打牌,一边聊天,东家长西家短的拉些闲话来打发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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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天傍晚,牌桌支起来,大家就像往常一样,一边摸牌一边海聊。李彩凤一边把细长条的牌穿插成扇子的形状,一边笑着说:“我说莲花啊,你这嘴巴也忒严实了,咱们关系这么铁,你家的喜事儿,就算是你不告诉我,喜酒我肯定也要去喝半斤的,你说你,大喜事儿还瞒着我们。”
“喜事儿?啥喜事儿?”白莲花心里喜悦又纳闷儿,忙转头去追问。心里想着:是不是有人看上妮儿了?妮儿的红鸾运开了?要不然就是有人在打来福的主意?是谁在谋算她的宝贝疙瘩呢?
“我说彩凤,你说明白些,到底是咋回事儿?再卖关子,咱俩几十年的老姐妹交情可就要断了。”白莲花有些心急,心里说,有啥就快点说,最讨厌磨磨唧唧的人了。
李彩凤这时却有些嘀咕了。她心里想,难道她是真的不知道,是她儿子瞒着她吗?她儿子为什么瞒着她,大概是怕她不愿意吧?要是依着白莲花那个性子,万一是她不愿意不喜欢的,是不是要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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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彩凤心里七上八下地打鼓,她有些懊恼,暗暗责怪自己多嘴,她在心里骂自己“我真是闲滴!”
“没啥,我胡说呢。”她支支吾吾地说着,举起手里面的牌:“该谁了?快出牌。”
“哎呀,快说,你快说!”白莲花只觉得心里更慌,她不依了,撂了牌去拽李彩凤的胳膊,道:“我生来性子急,最见不得你这样子,吃半截又拉半截的,急死人了!”
李彩凤只好也撂了牌,拉着她出去,压低声音说:“你家二狗这些天总是骑摩托车带着玉兰家的巧儿往城里逛荡,好几次我家小小子都看见了,俩人买了不少东西哩,还以为已经定了亲了呢,谁能想到你不知道啊。”
白莲花的脸一下子拉了老长,一股无名火蹭蹭蹭得往上窜,心里恨得牙痒痒,她咬牙道:“这个不要脸的小骚货!玉兰年轻的时候就喜欢勾搭老爷们,真是抓猪看母,娘儿俩都是一个样儿!”
李彩凤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年轻的时候,白莲花是看上了玉兰的丈夫的,可惜玉兰的丈夫选择了玉兰。想到这里,她更是暗暗责怪自己多事儿,在心里偷偷扇了自己两个大嘴巴。
只听白莲花又说道:“肯定是她勾引的我家二狗,那个妮子长得小鼻子小眼睛的,又瘦又小,我家二狗能看上她才怪呢!”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家里走:“不打牌了,我回去问问二狗去。”
在堂屋一见到二狗,白莲花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厉声质问:“你和玉兰家的那个小骚货去县城游玩去了?她骗你花了多少钱?”
二狗一听不乐意了,他歪着头,噘嘴道:“妈,你别骂人好不好?你说的是什么话!人家巧儿一直都不搭理我,是我喜欢她,一直上赶着追人家,巧儿才肯理我的,你别这样说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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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呵,还没怎么着呢,这都护上她啦?为了她还要数落你妈!那个小骚货勾走了你的魂儿了吗?啊?你看没看明白,她的小鼻子小眼睛,鼻梁都塌得快没啦!那个脸,那个面相,都随了玉兰一个样儿,难看死了,哪里都没有个旺夫相!这事儿不成!”
白莲花的肺都快气炸啦,一向乖乖的宝贝疙瘩,竟然为了别人开始跟她顶嘴了,这可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儿!才勾搭上几天就这样子了,这要是娶回来,天天撺掇着让儿子和她打仗,这还了得!
“可是,她文文静静的,脾气好,人善良,心眼好,我就是喜欢她,以后我要娶她回来给我当媳妇儿,”二狗也很倔,“我们都谈好了,我不娶别人,就娶她!”
“你敢!”白莲花拍了拍坑沿儿,觉得脑袋嗡嗡地响,她索性坐到地上,抱着脑袋,可着嗓门地嚷嚷:“你要是敢娶她进门,我就去改嫁去,死到外面也不回来了,给你们腾地方儿,我就给别人说,是儿子赶我出门的,娶了媳妇儿不要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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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她一阵心酸,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哇哇”大哭起来:“死鬼挨千刀的早早地死去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半截老婆半截汉地干地里活儿,又当爹又当娘的,怕你们受委屈都没有给你们找个后爹来,如今你竟然为了一个小骚货,要把我老婆子赶出家门啦!天哪!老天哪!”
夜很静。
小山村很小。
院门外有很多村民在围观,却没有人敢进去打扰这场辩论。不过,谁心里都明白,结局肯定是:白莲花完胜二狗。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小山村才真正安静下来。结局当然是二狗妥协后,娘儿俩才结束了这场战役。白莲花的能干是人尽皆知的,她逼着二狗指天指地地发誓,再不与巧儿来往了,才打发二狗去休息了。
二狗走后,白莲花从地上爬起来去洗澡,心里在得意地笑,哼,长得那么丑,还想嫁给我儿子,就算是你长得好看,因为你是玉兰的闺女,也不能让你进我家的门!
这事儿过去了几个月后,也就平静下来了。
不过,还真有一件喜事儿找上门来了。有人给白莲花的女儿找了个对象,名叫胡浩,外地人,可以入赘到她女儿家,帮她女儿拉扯一双儿女。那个胡浩,白莲花专门去看过,长得高大英俊,又有做木工盖房子的手艺。说是家里兄弟六个,排行老六,他的五个哥哥都娶了老婆了,剩下他都快四十岁了还没娶媳妇儿呢,他很愿意过来帮妮儿养育她家一双儿女。重要的是,他会带来八万块钱彩礼,这让白莲花很是满意。
女儿的婚事进行得很顺利。媒婆张罗着把那八万块钱给送了过来,白莲花和妮儿数着那八万块钱,乐得合不拢嘴,选好了日子,不出一个月,胡浩就进了妮儿家的门。
胡浩到了妮儿家,修建了两个蔬菜温室大棚,每天早出晚归地干活,如果有闲下来的时候,他也会去做木工挣钱去,一刻也舍不得歇,主要的是他对妮儿家的两个孩子很好,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
他主动地对妮儿说,这辈子就养妮儿家的俩孩子,他自己不要孩子了。把白莲花感动地在牌桌上大肆宣传,直说妮儿有福气,找了个摇钱树放在家里头,牌桌上的婆婆妈妈们也都直点头,夸白莲花好眼力,这可真是好福气啊!
胡浩到了妮儿家的第一年,就给她家翻盖了漂亮的新房子。“闺女家盖房子,没有问别人借过钱,他们盖完房子都还有存款呢!”白莲花得意地炫耀。
现在,白莲花最大的心病就是她儿子二狗的婚事儿了,总是不成,附近村里甚至附近乡镇的好姑娘她可是相看了不少了。
二狗也发话了:“只要我妈愿意,就行”。可就是成不了,人家愿意的,她总是能挑出毛病来,她看上的,人家都不愿意。
但是无论如何,她的宝贝疙瘩也不能随随便便地找个老婆给糟践了,一定要找个漂亮的家里有钱的儿媳妇才行,穷人家的女娃会倒贴娘家的,那可不行!
唉,她从心里叹口气,咋就没有一个合心的呢?
一晃,又过去了两年。
这年秋天,胡浩和妮儿俩人决定翻盖自己家的门楼,盖成两层的。都快完工了,门楼顶上用琉璃瓦的时候,胡浩不小心,从二层门楼顶上掉了下来。
村里有几个人帮忙,和二狗、妮儿加上白莲花一行人把胡浩抬到农用三轮车上送到镇卫生院,镇卫生院不收,让他们去市医院。他们去了市医院,拍片子做检查,最后,医生说:“胸十和胸十二脊椎压缩性骨折,需要手术治疗,先交八万块钱,开始安排。”
医生助理也给各种介绍,风险有哪些,然后让她们交钱,要家属签字。
白莲花被“八万”两个字镇住了,她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我们商量一下”,她说。
她把儿子女儿叫到一边开始商量。妮儿说:“做吧,做完好了,他就能挣钱去,要是不做手术,以后万一起不来了,就再也不能挣钱了。”
二狗说:“可是,他们说的也不是百分百能成,你没看见让咱们签的那个字儿吗?会有各种各样的风险,就是说,如果做坏了,也和人家没有任何关系的。”
白莲花一想到要预交八万块钱,就感觉肉疼,她的嘴角抽了抽说:“先交的是八万,以后说是需要康复治疗下来就得十几万哩,没有给他入那个新农合,也就没有报销的钱,这些钱都是咱们自己花的……再说了,人的命是死的,会在哪里跌倒,哪一年会有灾难,都是老天爷定好的,就算他没有来咱家,去了别的地方,也会有这个灾难的。”她轻咳一声,顿了顿说:“那医生也说了,只有百分之六七十的成功把握,做完能好也就罢了,又说让签字,做手术的风险写了那么多……万一做完手术人坏了,瘫痪了咋办呢?钱也扔了,人也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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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沉默。
二狗突然拍了拍脑门儿,说:“S县城的王家庄那儿说是有个捏骨头捏得可好的老中医,你们忘了吗?以前咱们村里的铁牛他爹上山挖药材把腿摔折了,就是人家给捏好了的,是吧,妈?”
白莲花也想了起来,“嘿,是啊,怎么把人家王老先生给忘了啊,人家也是很有名望的,走走走,快,去王家庄去,让人家王老先生给看看。”
于是,几人便叫上村里帮忙送胡浩来的那几个人一起去休息室里抬人,被两个护士拦住了,护士再三劝阻,说是这种病人不能乱搬,尤其是伤在腰部,搬来搬去后果会很严重的,还是建议做手术。
白莲花冷笑一声:“哼!你们欺负我妇道人家啥也不懂呢?你们就是想忽悠我们做手术,要挣我们的钱,我们不愿意做手术,风险太大,我们就要走!”
她冲锋在前,儿女和跟着帮忙的人们抬着胡浩随后,浩浩荡荡地出了医院,把胡浩放进了农用三轮车里,一行人又威风凛凛地去S县的王家庄了。
晚上,在牌桌上,白莲花得意洋洋地笑着给一群婆婆妈妈们讲述着:“哼!人家老先生说了,手术怕有风险,可以不开刀,保守治疗的,咱们中医老先人治骨折也不开刀。人家用几根蒸过的啥棍子给固定好了,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养几个月就长好了。”
李彩凤附和着说道:“哦,哦,那就给他吃得好一点,买些排骨啥的,给补一补。”
“那是自然,不用说,妮儿见天地精心伺候着呢。”白莲花直点头,心想,要是不做手术能好,这可是省了十来万呢!那天天吃肉才能花多少钱?
她看看大家都兴致不高,有些不高兴,便问她身边的翠兰:“翠兰妹子,你说呢?”
翠兰忙笑着点头称是:“是,是,对啊,莲花嫂子可是女中豪杰哩,别说咱村了,就是全镇的村子里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您的精明能干,谁能糊弄得了您呢!”
白莲花得意地抬起鼻孔道:“那是,谁想从我这里坑走我一毛钱,她也得掂量掂量呢。”她点头微笑,一个个地告诉牌友老姐妹们:“大家都操心着,看看有啥合适的活儿轻松点的,记得留着告诉我们,再过几个月胡浩就能干活儿了。到时候他身体才好,得帮他找个轻松点的活儿干。”
胡浩养伤的几个月里,白莲花让妮儿尽心地伺候着他,一家人也跟着都吃了几个月的排骨,一个个都把身体补养得珠圆玉润的。
只是,几个月后,胡浩的腰腿明显有了问题,虽然他腰间夹着个固定带,自己蹲下去依旧站不起来,就算是扶着墙根走路,也是要拉着一条腿。
胡浩是个闷葫芦,不和村里人唠嗑,据白莲花说,他是右腿使不上劲儿了,这里扎针那里推拿,也吃了很多药,钱没少花,就是不见好。又过了几个月,胡浩依旧弯不下去腰,自己给自己洗个脚都洗不了。
白莲花再去打牌,言语中便有了很多不满:“唉,这叫什么事儿嘛,你们说,这么久了,都一年多了,这小子还是嚷嚷着腰疼,自己洗个脚都洗不了,见天地让妮儿给他洗脚剪脚趾甲。”
她有些难过地说:“昨天妮儿抱怨了几句,也就是发牢骚说说嘛,坐吃山空的,娃儿们要念书花钱,让他有个活儿就去先干着,别挑三拣四的了,这小子竟然说,他的腰好不利索,就不去干活儿!”
说到这里,她敲了敲牌桌:“这是什么话!咹?难道你一辈子总哼哼腰疼的,这一辈子就都不用去干活了吗?”
“那他的腰到底好没好呢?那个医生咋说的?”翠兰问道。
“老先生说让养着,疼就是还没有长好,先别急着去干活儿,”白莲花叹着气说:“这都七八个月啦,他一直都是哼哼腰疼的……唉,当初如果不是因为他光棍儿一个,有手艺能干活儿,我家妮儿那么漂亮能干,能找个外地的吗?现在,给他老家兄弟们都打了电话了,也没人过来问问他的死活,可是苦了我家妮儿啦!往后,难道还得让我闺女去挣钱养活他吗?还真是……看到他那个怂样儿我就来气!”
李彩凤也叹口气说:“要是这娃以后不能挣钱了,你家妮儿日子就难过了,还真是命苦呢。”
又过了几天。
听说胡浩老家的兄弟子侄们开了好几辆很拉风的小汽车来到白莲花家里,见了当初介绍胡浩来入赘时立字据的人和村委会的人,又立了一拍两散的新的文书字据,双方摁了手印,才接走了胡浩。
那天晚上,白莲花打牌时便十分高兴,她抬抬手道:“老姐妹们,有合适的,给咱家妮儿操心着,她今儿个和那个胡浩把字据啥都弄利索了,他家那头,他几个哥哥从老家来借了几个车来,把他拉回去了。咱们妮儿是你们看着长大的,多么漂亮,里里外外一把手呢,都操心给她找个有钱的能干的男人,让妮儿也享享福。”
她的牌友,满座的婆婆妈妈们自是应声附和。
再说二狗,最近在追一个女孩子,不说这女孩子漂不漂亮,主要这次是白莲花大力支持的。有小道消息说,女孩子的父亲是哪个镇子的啥干部呢。
“追,死缠烂打地追!”白莲花递给二狗一把人民币,指示道:“你多拿点钱,一定要把她追到手,以后可就能沾光了,你妈也可以和镇上领导干部搭上话了。”白莲花瞅瞅自己的儿子,越看越得意,连说话也比平时声音温柔了几分。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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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月朗星稀,白莲花收到老情人的信息,俩人去村外的老地方约会的时候,被她那个老情人的老婆孩子们给抓了个现行。人家那么多人,带着她的老情人走的时候,把白莲花的衣服东西都给拿走了,她也不敢吭气儿。
白莲花在村口的庄稼地里捱到半夜三更的时候,才敢偷偷地往村里溜去。
她刚一进村,本来一片寂静的深夜就喧闹起来,村里头敲锣打鼓地乱响:“抓贼啦!抓贼啦!”
听到喊声,已经休息了的村里人,都以为有贼人进村了,一个个从屋里提着棍子,拿着手电筒、铁锹往外跑,然后,就只好都看见了白莲花耀眼的白花花的光身子。
此后,白莲花闭门不出,沉寂了好几个月,才开始去串门玩牌。
当然,白莲花和她的老情人绝交了,二狗追“白富美”的计划也泡汤了。
又过了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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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狗都三十多了,村里小伙子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桃花盛开的时候,白莲花终于忙着给他儿子说了个外地的媳妇儿,名叫香兰。虽然她看着这媳妇儿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但是看着二狗欢喜殷勤地去讨好老婆,她仍然咽了口唾沫,忍了下来。
不过三个月的时间,经过白莲花努力地宣传,村里人就都了解了:二狗娶了个又傻又丑的笨蛋女人,啥也不会干,还又懒又馋。
正是夏天。
有一天中午,白莲花打牌回来,一进院门,隔着透明的玻璃窗户,就看见香兰在屋里开着空调看电视。她心里那个火呀,暴脾气马上就来了,二话不说上去就把电闸给拉掉了。
看着儿媳妇使劲地用扇子扇自个儿,白莲花觉得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她的心里乐开了花,暗暗得意:“让你一天安逸的,美得你,哼,以后我就这么干!”
白河村里有自来水,但不是每天都有水的,每家每户都用蓄水池存水,村里一个月左右会放两天的水,让大家把蓄水池存满水,够一家人一个月吃用。
从蓄水池里用小桶,一桶一桶地打水来用,是很累的。村里每家都会给蓄水池安装潜水泵,然后,屋里接上电源插座,这样的话,用水就很方便了,只要插上插销就会抽水出来。
二狗给家里也安装了一个潜水泵,虽然插座就在蓄水池旁边,不过电线却接进了白莲花的屋里。
这天,香兰在蓄水池旁边插上电源抽水的时候,白莲花在屋里就看见了,她心里难受啊!想当年,她自己做人家媳妇的时候,天天去村口水井边打水、挑水,累死累活地养大了孩子们,现在享福的却是她!
于是,某一天,她拉了电闸后,悄悄地绞断了她屋里接着潜水泵的电线,心里这才舒服了。
再说二狗每天起早贪黑地跟着建筑队盖房子挣钱,回来就又累又饿了,这天他回来,媳妇儿香兰竟然没有做饭!这怎么能不生气!他大声地责骂香兰,发泄着心底的愤怒!太过分了!
香兰则用她的老家话夹杂着普通话大声地嚷嚷,似乎要辩解什么,乱七八糟地比划一通,俩人话不投机,一声比一声高,吵架到了一定的火候便“叮当哐啷”地打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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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狗一个大耳瓜子“啪”地扇到了香兰的脸上,香兰也不示弱,抓住二狗的胳膊狠狠地咬了一口,差点咬下一块肉来,二狗火冒三丈地扯着香兰的头发就往墙上撞去。
白莲花听到俩人吵架一开始没有理会,她想的是,无论如何,男人和女人打架,男人是肯定吃不了亏的。
等她跑过来以后才看见宝贝儿子的胳膊上,那牙印里都渗出血来了,心疼得不得了,她气的跳脚道:“杂种!杂种!竟然敢对我家来福下手!打死她这个王八蛋!”,她也加入了战斗,和二狗一起对着香兰拳打脚踢一顿胖揍。
香兰的哭嚎声引得村里人们前来围观,有人去找了村委会。好不容易有人过来才把三个人拉开,就看见香兰的裤腿里流出了殷红的血,地上也有血污一片……
村里有人能听懂香兰的话,知道了事情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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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兰说,她什么都知道,别人家有电,她家没有,是因为二狗一走,婆婆就去拉了电闸。她怀孕了,不愿意用水桶打水,可是潜水泵抽不出水,电线被绞断了,她想让二狗给他妈说说,把电重新接好,二狗却打了她。
香兰的娘家来人了。她妈妈抱着香兰哭了半天,然后又用她们老家话对着白莲花和二狗咒骂了半天。
香兰和二狗办了离婚手续后,就走了。
白莲花的家里也终于舒坦清净了,只剩下她们自己一家人,她最宝贝的二狗,她的女儿妮儿,一个外人都没有了,也就再没有了马瘦毛长的挑剔和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