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在妈妈身边生病了。
从小就被打上“留守儿童”这个标签,好像就几乎不能享受在爸爸妈妈身边任性地生病的权利,只能在听到电话那头他们那很是着急担心的话。
这一次感冒,在意料之外,但很是暖心。
生病的第二天早上,在睡得迷迷糊糊之中感觉到妈妈在探我额头上的体温,小心翼翼地反复摸了很多次。那个时候,我选择了继续装睡,不忍打断这安谧又幸福的时刻。
在生病的时候有妈妈在身边细心地呵护照顾,曾经也是每一个留守孩子的最奢望的事情吧,毕竟谁都渴望自己是妈妈的心头宝,可以任性骄纵的当妈妈的孩子。
在这个那么大的世界里,大抵也只有妈妈会在我们感冒发烧的时候,时时刻刻关注着我们额头上的烫热。
晚上睡觉的时候,和妈妈聊天,然后就聊回了我小时候的事。
妈妈说,在怀我的时候时候经常吃骨头汤,还有,还有......老鼠肉!!!原来我属鼠的有原因的。
妈妈说,我出生的时候好大的一只,手脚一节一节的,像小莲藕那么粗,提前给我准备的冬天的衣服帽子全都穿不下,只能拿着棉被把我裹起来;
妈妈说,我出生那天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东张西望地看了一整天,不哭也不闹,晚上的时候总喜欢盯着墙上的灯不睡觉:
妈妈说,在我三四个月大的时候给拍了一张很可爱的作品,一个大胖小妞可逗人喜欢了,但是在后来不知怎么的那张照片就给弄丢了;
妈妈说,我两岁大的时候,她带着还没满一岁的弟弟回来,问我奶奶去哪儿了,那时小小的我就指着山里的方向跟她说,在那里呢。然后就不顾妈妈说不用去找奶奶,一个人奔着奶奶在山头里干活的地方跑去找奶奶。
这些事情,我忘了我妈给我讲了多少遍,只能用很多很多遍来形容。
可能所有的妈妈在回忆自己孩子小时候的这件事上都会习惯性地失忆,哪怕已经和孩子和别人讲了很多遍,她们还是会像第一次刚刚讲起的那样,满心欢喜和怀念。
这或许,是她们怀念自己孩子最初模样和自己刚刚当人家的妈妈的最初心情的最好方式。
所以,每当妈妈讲起我小时候的往事,哪怕我早已知道她要讲的每一句,每一段小情节是什么,我都不会打断她,跟她说:这件事你已经讲了几百次了。
因为我知道,那样说的话她会难过的,而且我也不舍得连她这个小小的开心心愿也不满足她。
小时候,妈妈总会跟我们讲长大以后的事,会说你要好好努力学习,以后要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会说你要多吃水果蔬菜,这样才能快高长大;会说你是男孩子,要是经常玩洋娃娃的话长大以后就变成女孩子了怎么办;会说吃饭的时候不要拿筷子拿得那么高,不然以后就要嫁人嫁得很远去了;会说女孩子讲话做事不能那么粗鲁不讲道理,不然以后长大了哪有男孩子敢要你;会说看那么多动画片,以后肯定就得要戴眼镜被人家说是四眼了.......
长大后,妈妈总爱讲回我们以前小时候的事,会说你小时候怎么样的可爱,又怎么样的调皮捣蛋,会说你小时候怎样千方百计地瞒过她不写作业晚上躲在被子里偷偷看小说,会说你每次拿着奖状回家的时候,虽然她表现还是跟往常一样,但其实心里不知道有多开心多骄傲。
可能妈妈都是这样的,在她们那不长不短的一生中,她们一直都在和这个世界倒时差,只因她们一生中最重要的身份是“母亲”。
后来不知怎么的,妈妈抱着我,摸着我那长长的头发轻轻地说,感觉你小的时候就像几天前一样的事,怎么一眨眼就长那么大了呢,再过不了多久都快要嫁人了呢。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一下就酸溜溜的难受。我就说,什么很快就嫁人了,还远着呢,我才不想那么早嫁人,我还想继续赖着你跟我爸呢。
妈妈说,女儿长大了终归是要嫁人的,哪有赖在家里当老姑婆的呢。
我说我就要做老姑婆,一辈子都粘着你们不走。
妈妈说,都是有男朋友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
然后我就知道我妈接下来要把话题转到我的感情上面了,自从和Z先生在一起后,我跟我妈每次聊天的话题始终离不开:我最近过得怎么样,Z先生最近过得怎么样,我们最近过得怎么样。
反正聊天的重点就是离不开我和Z先生俩人的感情状况。
我妈问我关于我跟Z先生的最多的一个问题就是:他有没有在你面前跟你发过脾气?每次我的回答都是没有,不是为了在我妈面前帮他留下好印象,而是真的没有。
我妈一直觉得,如果一个男生在还没结婚之前就对她的女儿发脾气,使用冷暴力,这样的男人是绝对要不得的。按我妈的话来说就是,婚前就已经那么不珍惜了,哪还能指望婚后对我好。
我妈一直说,相比起我弟的感情状况,她就真的只关心我的。她说,她只有我一个女儿,要是嫁出去嫁得不好的话,她会怨自己一辈子的。
当自己的女儿长大成人要结婚生子的时候,每一位母亲大抵真的会将女儿的婚姻看得比自己的婚姻还重要。
这么想着,我就忽然想到,日后我真的嫁为人妻的时候,我妈大概会哭成一个泪人儿吧。
谈恋爱以后,和妈妈聊感情方面的事也多,她常常以感情丰富的过来人身份为我的感情出谋划策,俨然将自己当成了我的情感导师。
而且我妈一直十分嫌弃我的感情经历,每次都要用她当年的辉煌历史来证明我到底有多不如她。
我妈:想当年我可是同时被好几个男孩子追的,一到晚上,那几个男孩就蹲在我工厂门口那等我下班
我:厉害厉害(这件事我已经听我妈讲了八百多遍了)
我妈:那是,我十五岁就一大堆人追了,哪像你,二十二岁才第一次谈恋爱
我:。。。。。。。。。
我不要面子的吗(捂脸)
也是到了长大以后的年纪,才有机会从妈妈的口中搭上时光机回到九十年代,妈妈年轻时候的岁月里,去看看她的青涩年少,去看看她情窦初开时的花样年华。
年轻时的妈妈,曾经也是很多人想捧在心尖儿上用心呵护的女孩呀。
只是后来的时光将她们的青春冲刷成屋檐下的柴米油盐,时光又一再催促着她们的女儿长成当初她们年轻时的俏皮模样。
在悄无声息的平淡日子里,时光早已翻滚成岁月。
而大概所有的妈妈都是一个矛盾的妈妈,一方面,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健康快乐地快快长大成人,但另一方面又不想他们那么快长大,不想他们那么快能学会照顾好自己,不想他们那么快就长成大人模样离开自己。
其实,我想对我妈妈说的是,无论我长多大,也不管在未来的什么时候就嫁为人妻,像你一样成为了别人的妈妈,我永远永远都是你的孩子,是你唯一的女儿。
妈妈和孩子之间是没有时差的,因为他们有属于他们的时光机。
亲爱的妈妈,只要你想回到我的小时候温习我成长的点滴,我都会随时随地陪你前往我们的过去,因为那段不长不短的时光里永远寄存着一个大大的你,和小小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