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拭尘埃（三五五）

晚上，下楼去。临出门，你问楼下的小菜店还有香蕉没？我说给你看看，若是它家没有，我就进大超市给你买。问你还想要我带回什么，如果进大超市。你说火龙果。好的。把垃圾往垃圾桶扔的时候，才想到忘了带进大超市拎东西回的塑料袋。先去小菜店看看吧，或有香蕉呢？ 

真有。立马买了一些，拎着走。往南门去，见到路边有两个女孩，一大一小，似乎有什么动静。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呢，出来一只狗，和小黑玩到了一起。认出来了，是布丁。较小的那个女孩，好像就是总和布丁在一起的。较大的那个女孩，高出一个脑袋，两个长得很像，或是姐妹？

解了绳索，让两只狗自在地玩。大女孩追着布丁去，小女孩还在原地。上前跟她说话：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地上有一只小鸟。低头看过去，有一只个头挺大的雏鸟，像是受了伤，像是只八哥。问她怎么发现的，她说先前看到它从树上或者屋上滚下来，鸟妈妈飞过来，又飞走了。

她说那是下午或早上的事情了。树上或屋上，下午或早上，不是她列出来的，是我没听清楚并列出来的。她手里拿了泡沫箱，她想用这个泡沫箱将地上的小鸟铲进去。我的手里有塑料袋，取一个出来，套在左手，伸手过去，将小鸟抓进了泡沫箱。小鸟在她手里拎着的泡沫箱里了。

然后呢，你要把它怎么样？她说把这个箱子放到路边，过路的人看见了，或会抱走。啊。我告她，我们家前些天，就是因为你见到路边有个纸箱，纸箱里有只小猫，结果把纸箱和猫抱回来了。告她：放在路边，保准今天晚上，就会被猫给吃了。怎么办呢？把这个箱子放到路边。

给我吧。她把泡沫箱给了我，我拎在了手上，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弄。站在那里，两个女孩领着布丁走开了，小女孩不用为这只小鸟犯难了，有大人出手了。站在那里，心想我无非就是帮她解了困，这只小鸟的境况没有得到一点改善。站在那里，拎着它转一圈？还是直接回家？

直接回家。到家了，告你香蕉带回来了，顺带还有一只小鸟。你问：带它回来，干什么？向你学习，好歹可以养它到死。先前，问那小女孩：这小鸟吃啥？她说虫子和果子呗。虫子我抓不到，果子可以弄，而且以前都是用小米喂小鸟的。茶几上有几颗杨梅，我问你给它一颗吧？

你说不。其实你又不管，我放了一颗在它头前。它对杨梅似乎一点反应没有。又抛些小米进去，它对小米似乎一点反应没有。不过顺带发现：我的手接近的时候，它的嘴立马张得老大，标准的雏鸟等着喂食的动作。想到了：弄个蛋，喂它试试。取一个蛋，在菜锅里煎到大半熟。

搁凉了，还有一些温。用手指拎了一小块蛋，伸向它，它的嘴巴张得老大的时候，把蛋搁在它的嘴里。半天那块蛋在它的嘴里，它的嘴保持着起初的姿态。心想：看来，没救了，明天早上估摸就没气了。自己带它回来，唯一的好处于它，就是不用被过路的猫发现，被吓个半死。

走开。过一阵，再去看它。它的嘴巴闭起来了，那块蛋不见了。哇，这一发现太让人兴奋：它把那块蛋给吃掉了。再来，又拎了一点蛋，伸向它的嘴，它将嘴大大地张开，等我放蛋进去。蛋放进去了，它也还是保持原先那个样子地大大张开。知道它有它的规矩，我不看，走开。

那小女孩手上的泡沫箱，是在边上的垃圾桶边上取来的。起先我当然不知道，只是后来路过那里，见到很多泡沫箱堆放在那才知道。拿着鸡蛋进厨房的时候，见到了小蟑螂在爬，这才想到原来我可以抓虫子来喂它的，起先我当然想不到。先小猫抱回来了，后小鸟跟着抱回来了。

起先我当然是做梦也没看到这一幕。起先陌生的，相处在一起多了，最后就熟了。头几天，端午到了下午，身上都是湿漉漉的；这两天已经变得很干燥了。头几天，它总是间隔很短就嗷嗷叫；这两天已经要隔很久才叫。即便是叫也温柔多了。似乎它总在睡，睡到让我心跳跳。

猜它不是病了吧？猜它不是昏迷了吧？它倒挺通人性的，在我这样担心它的时候，它就会叫唤起来，好让我安心。往好里想：它或是熟悉这里了，熟悉它所在的周遭，变得安心了，可以肆无忌惮地睡。至于吃饱？绝对不是问题，饿不是它的风险所在，太饱才是它的风险所在。

它的眼睛好像没有先前闭得那么紧了，或许过两天，就开光啦？它的腿显得好长了，因为同样是在地上爬，它的身子已经越来越高了。有一次我拎着它的尾巴，让它做出了倒立的动作。后来，我发现它自己在抬起后腿，自己在试图做倒立的动作。它还没张眼和我的眼相对呢。

它在和我的接触当中，多少有了些我的模样。很多时候，看着小黑，会觉得它的性格很有点像我，或者说，我的性格很有点像它，不知道这是怎样相互感染的，只是日益发现这种相似。合理推测：往后，看着端午，会觉得它的性格很有点像我，或者说，我的性格很有点像它。

至于这只小鸟，它静静地待在泡沫盒里，一动不动，让我以为它已经断气了。抖动一下泡沫盒，顺带就见到它被吵醒过来，抬起了头。祝它好运吧，要是翅膀没受伤，在这个盒子里待上几天过去，也许它就能自己飞走。祝我好运吧，只要它能这么安安静静地待过这一晚，就得。

昨天，和你爷爷通电话。他说起你到六年级时要不要考好点的中学。我说这个不在我们的考虑之列。他说等你再大了要不要考好点的大学。我说这个取决于你长大了自己的判断，我没有这个要求。我告诉他我是打哪指哪：无论到那时，你读了什么专业什么大学，都是最好的。

于你，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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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惠来，完成于2021年06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