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纵火

这已经是第四次,学校吞掉承诺过的双休,第五次,学校占用他的课余时间月考了。显然,他适应得比别的同学慢得多。前两次,大家都哀声连天,而现在,大家也只能暗自叹口气,埋头继续学。他不一样,每一次听说这个消息,他都愤怒的头皮发麻,他可以一整个下午的课什么都听不进去,一直生气的自己胡思乱想,越想越愤怒越想越委屈最后恨不得砸烂些什么发泄。而今天,当同学有些无奈地告诉他这个消息时,他出奇了地冷静,听到消息的瞬间,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坚毅。同学戏谑地问“怎么?这次要不要搞事情?”他笑了笑,“算了,我坦然接受吧。”

自从高三以来,他对老师,对学校,对学习的态度就一直往消极的方向走。不知怎么的了,这些老师,在高三突然变得令他厌恶。他们喜欢用刻薄的语言说着毫无逻辑的话。当他们在上面表情严肃地愤怒地“讲着道理”,每一句话都能让他心里波澜起伏。因为每一句话,都能在他心里激荡起三种以上不同声音,不同的反驳方式。他对老师感到不满的同时又感觉有一些搞笑,他想着老师们在讲台上夸夸其谈却说着不着边际、逻辑混乱的话,那真是一个可笑的场景。

他们喜欢从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说到人生追求。他们还觉得自己说的话可以激励大家好好学习,端正大家的心态,事实上,他们每一句话都让台下的学生感到烦躁,对学习感到消极。更可笑也可怕的是,老师们很贪心,他们不仅想教知识,还想着用自己一套价值观世界观让大家都信服,花样论证着各种鸡汤,还嘲讽同学们追求低,不懂人生价值。他越想越可笑,又越可怕,最后感到一丝绝望。这种绝望不是一种简单的情绪上的绝望,那是一种,感觉触及到无知底线的悲凉。当然,他也都曾看到过这些老师可爱的一面。

他真的会坦然接受吗?

当然不。他从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就做好决定。他要完成一件,一直以来都只存在在他梦中,想象里的事。他决定在学校纵一把火。

他大脑高速地转动着,这股认真劲超过了以往任何一次考试他的认真程度。“烧了全校?那不实际也没必要,没必要害了同学害了其他无辜的老师。得选一个比较重要,却不会带来什么实际上严重损失的地方。”他最后选了礼堂。那个他初中毕业典礼,高中入学典礼举办的地方。那个他在上面领了不知多少次奖,在上面分享过学习经验,在上面发表过讲话,也在上面读过高三冲刺誓言的地方。

这个学校他已经呆了六年了,哪有监控哪没有他都一清二楚。他很快就把犯罪路线都给规划好了。时间定在周天上午,那时候学校没人上学,不会伤到别人,也不容易被看到。严谨起见,他还买了可以隐藏身材的衣服,外套,还有帽子面罩,做足了准备。

一整周,它在学校都没有吃过午饭。每天中午拿着一大罐水壶,走去学校附近的加油站买汽油。一天两升,装好后放在背包运回学校柜子,一路上都保持着不被监控看到的状态。老实说,他中考数学时都没这么谨慎。到周六,他已经存了十几升汽油在学校柜子里了。接下来就到最关键的一步——偷卡,只有偷到老师的校园卡,他才能成功进入礼堂。他在体育老师的朋友圈找到了她校园卡上的照片,自己做了一张和体育老师校园卡一模一样的卡。体育课时,他假装跑步摔倒崴到了脚,找体育老师借到了她的校园卡,坐电梯上楼。善良的体育老师果不其然,毫不置疑,爽快地就把卡给了他。大功告成,他悄悄地把老师真正的校园卡掉了包,拿到了做案成功的关键道具。尽管,做完这一切后他感觉对体育老师有一丝愧疚。

周六晚上回家,他找了好几家杂货店,买了打火机和几束在手上玩的小烟花。天很冷,它拆了几根烟花,在路上点了起来。那烟花在他眼前闪啊闪啊,他看着它们,笑了笑,他好久没有那么轻松的心情了。那天晚上,他没有紧张激动地睡不着觉,相反,他睡的特别早,特别舒服。那天晚上,他脑子里没有以往都幻想着的和老师斗智斗勇的情节,没有不想写作业不想学习不想上课的烦闷,有的只是一份轻轻的期待。

第二天,周天,到了。天还没亮,他就穿上早已准备好的“装备”,拿着打火机和烟花去了学校。保安们都睡了,唯一一个值班保安昏昏欲睡。他悄咪咪的溜进了学校,拿了好几趟,把汽油全部运进了礼堂,他累的满身大汗,筋疲力尽。他站到了礼堂的舞台上,他蹲下,躺下,闭上了眼睛,他睡着了,得意地睡着了。

等他醒来,一看手机,九点了,他开始了他的计划。他把汽油,从第一排泼到最后一排,又直到舞台,万事俱备了。他走到门口,拿打火机点起烟花。不知怎么的,打火机打了好久才点燃烟花。他拿着烟花的手突然有些颤抖,他内心忽然有了些迟疑,但咬咬牙,他还是把烟花扔进了那泼满汽油的礼堂。然后沿着礼堂边的草丛,脱下了帽子面具身上装备放在背包里,溜到了校门口。

礼堂的墙壁都是木头材质,烧起来特别快,不一会,小火就变成了熊熊大火保安们被这动静给吓到了,慌乱地播着119。他站在校门口,看着礼堂火焰往外窜,一阵自豪感涌上心头。忽然间,脸上感觉到一股暖流,眼眶变得朦胧,眼睛无法聚焦,他眼前模模糊糊,面前的火光,让他只能看到一片白色。他的脑子,也陷入了一片空白。

一辆面包车驶来把他叫醒了。比起消防车,隔壁电视台的来的更快。几个人从车上下来,搬下两台摄像机正对着学校礼堂。旁边一个像是记者一样的人在准备着报道词。他突然愣住了,他笔直地站着。过了一会,他脱下了书包放在地上。保安正在和电视台的人说着什么,没注意到他。他径直地往前走着,走向礼堂。他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他知道,此刻的他,眼神一定很坚毅。他一步一步,走得又沉又慢,走到了那大火前,他停下了。

他回过头,刚好正对着那摄像机。他露出了牙齿,笑了。他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那表情,在他脸上,至少五年没出现过了吧。

他回过头去,毅然决然的走进那熊熊大火,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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