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遗存折射里人积极意识(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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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辩证性,基于对黎地宗教遗存和宗教活动中里民文献的考察,可知,遵循事物发展规律进行宗教活动,实事求是地评判宗教现象,业已成为里民的意识自觉;取朴素的辨证唯物观、以相对的发展的眼光分析事物的思维方式,也在里民意识中有所渗透。

        原址在黎里荒字圩的观音庵⑨,嘉庆元年(1796年)里人高鸣喈、陆士奇募捐重建,有树柏一银杏一,旧为高氏草堂瓦盆中物,庵成移植于庭,数年间枝叶扶疏、荫覆檐宇,里人多以为奇:佛之灵抑地之灵?笔者认为,万物顺应其生长的自然规律,辅之以后天的培植管理,焉有不得自由竞发的道理?古柏、银杏之得自由生长的好运,在于里民高氏通晓事物皆处于变化之中这辩证法则的深蕴,着力创设适合树木生长的环境,以外因的变促成内质的变。宗教信物的栽培,不但是辩证的,而且是唯物的,它已经“超越一个人化的神”,“包含自然现象和精神领域,基于对一些自然的和精神的事物的经验而成一体。”(爱因斯坦)古代里民的举手之劳,无心栽柳柳成行,某种意义可说契合了赫胥黎《天演论》“物竞天择”和达尔文《进化论》“适者生存”的原理。

        辩证法的朴素光芒可从黎地宗教遗物折射而出,还可由乡里先贤对里民的宗教活动所持的前后态度变化中去体悟。广福庵,原址在黎里长田圩,旧在缪字圩。初建无考,乾隆五十七年(1792年)僧大圆同里人募赀重建,嘉庆十六年(1811年)僧素缘置饭僧田,同治五年(1866年)里人殷兆榮等公捐移建于此。徐达源《广福庵记》有言云:去黎里北三里许,曰杜公漾,其阴有庵曰广福庵,属缪字圩。创自明代,倾坏已久,守庵者不能住。”乾隆、嘉庆年间募款重建讫工后,“里人惧其事之湮没,”属人“来乞一言。余惟寺院之设无益,名教请而未暇许也。”“甲戌秋,……舟过庵门偶泊,见土人皆安和淳朴,询之庵中,岁时香火不断,或祷父母之疾於斯,或课晴求雨於斯,木鱼钟梵声间作。尤足警人惰媮激发好善之心。是庵於其地为不可闕。非世俗佞佛之谓也。且素公以三年苦志不私,其所有、其实行亦有足嘉者。遂为记之如说。”此段记述,颇具世外桃源之古风,它明白无误地向人们展示了二百年前黎乡里民平和安乐的生活画卷。透过乡贤文献的字里行间,我们与其把里民广福庵的活动视为宗教的礼规,还不如认为是人性的体验,足堪化腐朽为神奇;另外,从文献撰写者的态度观察,看待宗教活动由起初的谓之“世俗佞佛”而至后来的誉之“足嘉”,足证爱因斯坦所言的正确:宗教“无需死板的信条与教义”,其自身物质的演化和人们求证其存在的利弊,只能依据客观规律,而非违背之;只能进行辩证比照,而非臆测之。

        “宗教应该是宇宙的”( 爱因斯坦语),把宗教遗存推向更广阔的背景,置于哲学范畴进行考订,思想收获更大。王家彦《重建玛瑙庵膳田碑记》⑩云:“夫天下有者无弗可无也,无者无弗可有也。余观于有无消息之间,而玛瑙庵之故可得而纪云。”由一庵之兴废,得出充满睿智、辩证机巧的见地:天下事物必无恒态、有无交替合乎正道,颇具哲者风范。

        有无非恒,盛衰瞬变,里民思想中的卓识睿见广布宗教遗佚,也深入到以祭祀祖宗为任的宗祠领域。坐落在黎里男字圩的李氏宗祠⑾,立有李璜《宗祠碑记》,后附《义庄弁言》云:“窃谓祖宗敦不匮之义,即为子孙计长久之资,其事虽殊,而其理则一也。尝见素封家拥多金,据膏腴,孽孽焉谋及子孙,自谓可保而弗失。讵料羸绌有时,盛衰无定,不数传而向之据以自豪者,泯然无考。……古人有言‘贤而多财则损其智,愚而多财则益其过’,余岂愿若辈损智而益过乎?”对前赫而后泯、财聚复用绌的先例洞若观火,以资家训,此为知世情的明鉴;总结出“盛衰无定”的顺天之理,并将人之贤愚、财之多寡、智之损益、过之增减一体权衡,辨证性地作振聋发聩之语,此尤为达天伦的睿鉴。

        辨证的哲思还可在古代文士里民游访寺院祠庙的诗吟中觅得。“莫嫌尘市近,境静即深山”(陈兆登《春日同袁篴生秋史弟看梅玉带山房》),动中有静,动静相生;“深谷为陵岸为谷,平畴一片牛羊牧”(邱璋《徐山民待诏重修凌公祠》),沧海桑田变,所闻寻常事;“远近无匿形,阴晴有变态”(沈璟《登迎爽阁同陈孝廉楼士作》),物态有形,万事瞬变;“溪响晴疑雨,林深暑亦秋”(屠掞《夏日同唐竹书陈秋史登迎爽阁次壁间韵》),外因可使事物发生转化;“静观消物化,天地入鱼鸥”(叶麟《题玛瑙庵》),意绪共景物相融,天地与万象一色;“联吟莫分手,分手即天涯”(陈有源《过玛瑙庵看菊喜值吕湘渔沈木庵唐梦香蒯晓凌》),会继别,别盼会,分合互易,聚散无定。“名留志乘难磨灭,宅变空门有废兴”(杨观吉《题凌太常祠》),名望的显耀无法替代物质生息、世事兴衰:大千世界在矛盾的对立统一中存在,在变与不变的交互更迭中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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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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