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一次读了鲁迅《朝花夕拾》中《父亲的病》这一篇文章。这篇文章于我并不陌生,我经常和学生们讲鲁迅的文章时,会科普下鲁迅的生平,其中就会提到他为何学医,为何弃医从文。每次讲为何学医和弃医从文时,我就不自觉地带着对那个名医及其介绍的陈莲河名医的不满,还有对那些麻木的幻灯片事件中中国留学生中麻木看众的愤慨。
一、所谓名医之庸之名之唯利是图
每每想到幼年的鲁迅,花费了两年多的时间,与这些认钱的庸医们周旋,又无奈地望着病榻上的家君(父亲),病情没有任何的起色,还要不停地倾家荡产地付诊金——每次一元四角,有时还要十元,好高昂呀!儿时的鲁迅那时本就半道中落的家境也慢慢被父亲的病,这高昂的医药费,拖得更不堪了吧!
摘录这个故事一开始的部分,来证明这位所谓名医诊疗技术不知如何,但诊金收得倒是真不少。
大约十多年前罢,S城[2]中曾经盛传过一个名医的故事:
他出诊原来是一元四角,特拔十元,深夜加倍,出城又加倍。有一夜,一家城外人家的闺女生急病,来请他了,因为他其时已经阔得不耐烦,便非一百元不去。他们只得都依他。待去时,却只是草草地一看,说道“不要紧的”,开一张方,拿了一百元就走。那病家似乎很有钱,第二天又来请了。他一到门,只见主人笑面承迎,道,“昨晚服了先生的药,好得多了,所以再请你来复诊一回。”仍旧引到房里,老妈子便将病人的手拉出帐外来。他一按,冷冰冰的,也没有脉,于是点点头道,“唔,这病我明白了。”从从容容走到桌前,取了药方纸,提笔写道:
“凭票付英洋[3](当时外国流入中国的货币之一)壹百元正。”下面是署名,画押。
“先生,这病看来很不轻了,用药怕还得重一点罢。”主人在背后说。
“可以,”他说。于是另开了一张方:
“凭票付英洋贰百元正。”下面仍是署名,画押。
这样,主人就收了药方,很客气地送他出来了。
我曾经和这名医周旋过两整年,因为他隔日一回,来诊我的父亲的病。那时虽然已经很有名,但还不至于阔得这样不耐烦;可是诊金却已经是一元四角。现在的都市上,诊金一次十元并不算奇,可是那时是一元四角已是巨款,很不容易张罗的了;又何况是隔日一次。他大概的确有些特别,据舆论说,用药就与众不同。我不知道药品,所觉得的,就是“药引”的难得,新方一换,就得忙一大场。先买药,再寻药引。“生姜”两片,竹叶十片去尖,他是不用的了。起码是芦根,须到河边去掘;一到经霜三年的甘蔗,便至少也得搜寻两三天。可是说也奇怪,大约后来总没有购求不到的。
据舆论说,神妙就在这地方。先前有一个病人,百药无效;待到遇见了什么叶天士先生,只在旧方上加了一味药引:梧桐叶。只一服,便霍然而愈了。“医者,意也。”
摘录这段,读来有种庸医误人之感。作者这讲述完名医故事后,引用了叶天士根据时令取秋之梧桐叶当药引的例子,其实我读来,应该是在暗示这位名医,用得药引奇特,但无效果。关键后文还写到,每次按这位名医所说,皆能找到。哈哈,外面卖药引子的同伙嘛?大家一起乐呵呵收高额费用,却又治不好病。临了,在鲁迅父亲病危时,又推荐一个说是医术更高明的陈莲河,两个人都医不好鲁迅的病,还各不担责。无语至极,鲁迅家人知道是日子久了,隔天问诊,脸熟了,不好说什么。哎……
二、立志学医又弃医从文
呜呼哀哉,儿时的鲁迅,以为庸医只为利不好好诊治,有情可原哉。故而学医,未曾想,医术学得再好,只医治得好身体,却医不了人心之愚昧无知麻木。只好弃医从文是也。
据说上面这人就是文章中的陈莲河(1861—1929)(裘士雄 提供)
周伯宜(1861—1896)(裘士雄 提供)
三、父亲弥留之际的感慨
文中内容摘录如下:
中西的思想确乎有一点不同。听说中国的孝子们,一到将要“罪孽深重祸延父母”[11]的时候,就买几斤人参,煎汤灌下去,希望父母多喘几天气,即使半天也好。我的一位教医学的先生却教给我医生的职务道:可医的应该给他医治,不可医的应该给他死得没有痛苦。——但这先生自然是西医。
父亲的喘气颇长久,连我也听得很吃力,然而谁也不能帮助他。我有时竟至于电光一闪似的想道:“还是快一点喘完了罢……。”立刻觉得这思想就不该,就是犯了罪;但同时又觉得这思想实在是正当的,我很爱我的父亲。便是现在,也还是这样想。
由上文可知,鲁迅希望父亲走的时候,没有痛苦,可是并没有如愿。他的内心应该是何其的悲伤呀,那一声声衍太太督促叫的“父亲”,每一声喊出的时候,孩子的内心都希望留住父亲,可又不愿父亲难过,又越来越矛盾悲伤吧。幼时的鲁迅在给父亲看病的这两年多的时间,看透了人生的无常,承载了太多的悲痛,明白了利欲熏心的可怕吧?
于是乎,后面又经历了更多事情的鲁迅,成为了我们心目中坚毅果敢、笔杆直戳敌人心脏,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又热情照顾青年作家、关注弱者的鲁迅。真希望儿时的鲁迅少一些人生的痛苦呀!一如儿时的阿廖沙那样少些悲苦。只可惜……希望只能是希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