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故土有根故乡有情(四)

_绣岭_西安

故土有根故乡有情(四)

        五、刘家院子的后沟

        大寨山下，刘家院子后面的那条山沟叫做辛夹沟，那里有我少年的痛苦与快乐。

    辛夹沟位于刘家院子后山梁的西南。可由刘家院子南边的沟口进入。每到周末或寒暑假，我都会去辛夹沟捡柴、找猪草、摘野果、找野菜…… 记忆最深的还是第一次去辛夹沟。

      1968年6月，16岁的我，随父母搬迁到老家居住。七月份，母亲开始养猪了。听邻居说，辛夹沟山坡上到处都是构树。构树叶子喂猪好，猪吃了构叶长得又肥又快。于是我带着13岁的大妹和5岁的二弟，像进植物园似的，脚穿塑料凉鞋(上山要穿草鞋)第一次去辛夹沟找猪草。由于初来咋到，不熟悉沟里情况，随便爬上一面山坡。只见到一棵小构树，上面叶子已被别人摘过。我仅摘了几片构叶，就被一米多宽的沟槽拦住去路。想返回，但来时的路也很危险。我进退两难了。我想前是狼后是虎，还是向前闯过去吧!

      很窄的沟槽下面长约3米处，有茂密的杂树与蒿草笼罩着沟槽，看不见下方情况。只看到这段沟槽的坡面很陡很难通过。于是，我让弟妹原地别动，我企图跳远似的先飞跳过去，然后再拉他俩。若是平地，跳过这个窄槽，应该没有问题。然而，没想到这是陡坡，弹跳不能施展。更不知道长三米沟槽之下，竟是丈余高的陡石崖。陡崖下面又是十多米长的陡坡。这里是别人利用陡峭山崖，从上面向山下滑抛柴梱子的溜柴沟槽，人们叫它“柴溜子"。我刚一落脚，硬底塑料鞋踩在坚硬的坡面上，不但没有起到弹跳作用，反而打滑。我的身体失去了平衡，失去了控制，便骨碌碌地往下滚落。滚到三米左右的石崖边沿，才看清楚下面是陡峭的石崖。石崖很高，坡度很大，几乎直立。我意识到此刻也许是生命的最后，我可能会从这里摔死，我在危急之中！

      我先是一惊，便马上镇静，我要死里逃生！在生死关头，我头脑清醒，首先要保护好头部，不能磕碰到岩石上！

        幸好我背有挎篮。上小学时曾学过三年体操，危急关头派上了用场。当我滚下陡石崖边沿后，我双手与双脚轮换支撑身体，脚手不停接触山崖陡坡上的岩石，接二连三地翻了几个软翻。当头部向下时，我双手落在崖石上。当身体翻转180度后，我双脚落在石岩上。当背部朝下时，有竹篮垫背，保护身体。我很快翻下了这段陡石崖，但身体仍旧向下俯冲。这时看见沟槽两边有杂树枝伸向面前，我迅速抓住，以减弱身体下坠的惯性。然而冲力太大，将树枝连根拔掉。树根下的大石块被拔松滚落下来，砸在了我的膝盖和臀部。在翻下丈余高的陡石崖后，仍是陡坡，只是没有了岩石。我停止翻跟头，但身体却横在陡坡上翻滚十多圈后，我紧爬在斜坡上，终于停下翻滚。

    在我刚刚滚落山下时，大妹急得大哭大喊。我一边向下翻滚，一边大呼弟妹“不许动！石头砸死我啦“。在我停下翻滚后，再次大喊弟妹别动，我马上去救他俩。我感觉腿好痛，发现左膝盖已经鲜血淋淋，右臀部被石块砸伤，裤子渗出大片血迹。但我稍歇，强忍疼痛，从沟槽左侧稍平坦的坡边爬上山去。在弟妹对面，用砍刀把沟槽坡面，挖了两个小坑窝，我和大妹各拉二弟一只手，我和二弟各踩一个小坑窝，成功地把二弟拽过沟槽。然后，用同样办法，把二妹也拽拉过去。弟弟妹妹都被救下来了。这时我才感觉疼痛难忍，真的走不动了。我知道大石块砸伤了我的膝盖和腰臀，没有伤着我的头。真是苍天佑我，大难不死呀！我已死里逃生了！但我没有感到侥幸，却感到了后怕。我悲哀地大声嚎啕。哀嚎的回音悲惨地回荡在深山谷之中！

      受伤后无法告知母亲。我们只好坐等有人上山干活，再求助救我回家。下午，母亲不见我们回家，她和生产队其他人一块进沟劳动，才发现我受了重伤，准备背我回家时。有个姓田的男人走到我们面前。看到我受伤的样子，冷冷的说:"地主的臭孙子，跑到我柴山上来偷猪草，摔死了才好！"母亲气愤地说:“我们才从外地搬回老家，我都不知道这里的山还有主人！娃们咋知道这是你家柴山呢？再说孩子还没有打到猪草，怎么叫偷了你家的猪草？你说话也积点德性！"他接着说:“现在你们知道了吧？以后不准再到这来！”我说:“这鬼地方，以后请我都不会再来了！”他然后走开。     

      我更伤心了，心里抱怨父母，为什么要把我们搬回这穷山恶水的，没有人情味的老家？

      母亲把我背回了家。那时山里缺医少药，我的伤口化脓溃烂了。后来父亲天天用淡盐水给我清洗消毒，伤口才渐渐愈合。但疤痕永久地留在我的身上，留在我的心里，留在我的记忆里！

      辛夹沟也有我少年的快乐记忆。寒暑假与周末，邻居姑娘常带我一起进沟里，采野果子，捡柴、挖山药，找中草药。因为她们知道那里有什么，那里是公共的山坡。

      有一次，我们来到山沟高处的一面山坡，上面是大片碎石窖。碎石上面长满了大片大片的野生葡萄藤蔓，像蛛网一般自下而上，网在碎石上面。有效地网住石头不向沟下滚落。同时藤子上面，结满了密密麻麻的葡萄串子。成熟季节，只需轻轻将藤蔓牵起来，就可以看到许许多多紫红色的葡萄串和还没成熟的绿葡萄。虽然野生葡萄没有家栽葡萄串儿长，颗粒大，但味道很甜，比家栽葡萄味道更好。每看到此翻情景，我欣喜若狂。那种纯天然、干净、无污染果实，实在诱人。我与小伙伴先是饱食一顿，然后很快采摘满一大背筐，兴高采烈地背回家。

      当然，这山沟里还别的地方，也生长着许多野生葡萄的架子。葡萄藤蔓爬上大树、爬上灌木丛，下面也是结满野生葡萄。

      我上学回家，除了采摘野生葡萄，还时常进沟里采摘五味子，野生猕猴桃，野杏、野桃等其他很多野果子。沟里的野果子很多，一年三季都有不同季节的野果可摘食。尽管我上学，采摘的机会不是太多。但那些美好的情景，也深深留在记忆里！

    这条山沟的坡上还有许多野生补品和中草。如天麻、山药、百合、兔丝子、苍术、柴胡、前胡、车前子……母亲生病了，老家离县城医院很远，我常上山为母亲拔草药煎服。尽管山沟艰险，它出产却十分丰富，养育了几代祖先。我依旧深爱着，眷恋着故土家乡。

            2020年7月2日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