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和猫咪——黄黄


天生好静不好动的我,课余多数时间就是捧本书在那一看看半天,如果有人或小动物打扰那就烦透了。儿时家里养的动物不少,爷爷喂着两匹视如珍宝的枣红骡子,膘肥体壮,我却没怎么正眼瞧过。奶奶看得比命根子都金贵的母鸡,虽然鸡蛋多数都进了我和弟弟的肚子,但是我对它们不如鸡蛋关注度高。至于那嘎嘎乱叫,见人就伸脖子啄人的鹅,简直可以说是讨厌至极。还有一个小动物,说不上喜欢,但是也不太讨厌,那就是弟弟的专宠——一只叫黄黄的猫。

记得我上初三那年,家中老鼠猖獗,夜晚老鼠频频出动,,第二天早上一看,装粮食的口袋被咬破一个大洞,粮食洒了满地,气得父亲把所有的粮食都放入用石灰抹的大躺柜中。心想这下老鼠该消停了吧?可谁知这老鼠也不闲着,又开始在屋内打洞,迎门桌、立柜下倒的一堆堆的土。为了消灭作乱的老鼠,全家一致决定养一只猫。于是弟弟从他同学那抱来了一只小猫咪。

那只小猫来到我家的时候刚刚满月,一身黄色的毛,油亮油亮的,就像绸缎一样光滑,让人忍不住想用手摸一摸。尖尖的耳朵总是竖着,显得很机敏。一双黄瞳仁的眼睛怯怯地打量着这陌生的环境,不时发出“喵喵、喵喵”地叫声,弟弟怜惜地抱在怀里,边用手轻抚它的脊背,边安抚它,“小黄黄,不要怕,这以后就是你的家了。”又抓起它的一只爪子指着我说:“看,这是我们的姐姐!”见弟弟这样说,我没好气地瞪那“兄弟”俩一眼:“我介意有这样的弟弟!讨厌死了!”从此就没正眼瞧过它。弟弟可是如获至宝,只要有时间就和黄黄玩耍。

弟弟小时候比较瘦弱,老妈总是想尽办法给他增加营养,可惜那时候生活条件较差,每天早上只能给他煮个鸡蛋。黄黄来了之后,弟弟就要把那个金贵的水煮蛋的蛋黄留取出来用筷子捣碎了,滴上几滴酱油,搅拌均匀放到喂猫的碗里,然后才敲着碗招呼它的宝贝用餐。小黄黄小心翼翼地来到碗前,谨慎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鸡蛋,吧咂了一下嘴,抬起头看看弟弟,“喵喵”地叫了两声,好像在说:“味道不错啊!”随即低下头,又舔了一下,又抬头“喵喵”地向弟弟报告:“好吃!”然后低下头,伸出舌头快速地舔食着,顾不得抬头,顾不得汇报,直到把碗舔得溜光水滑如洗过一般才善罢甘休,意犹未尽地砸着嘴,还用两只爪子抹了抹嘴,冲着弟弟“喵喵”两声,好像表示感谢,还用头蹭着弟弟的腿,卖萌,呵,也挺可爱的哈。

小黄黄不挑食,除了每天早上分弟弟的鸡蛋,其他时间都是和我们吃的一样,因为弟弟总是把他的饭分一部分放到黄黄的碗里,而后蹲那与猫比着吃,真像兄弟俩似的

小黄黄吃饱喝足了,就围着弟弟转来转去,撒娇卖萌一番。有时弟弟故意逗它,手放到黄黄面前,等它来舔时,手又迅速抬起,惹得黄黄跳起来够。弟弟手到左,黄黄跳到左,弟弟手到右,黄黄跳到右,俩人玩的不亦乐乎。

我和弟弟​写作业时,小黄黄就听话地卧在弟弟脚边,一声不吭,闭目养神。可是,只要听到弟弟的铅笔盒“吧嗒”关闭的声音,它就会立刻睁开眼睛,一跃而起,跳到书桌上,踱步、伸懒腰,好像在说:“这终于属于我了,你也终于属于我了,快抱抱我,不然我不下去。”这时弟弟总会快速装好书包,迫不及待地把它搂进怀里,一边抚摸它油亮的毛,一边安抚它,以弥补刚才对他的冷落,然后抱着爱猫一起去睡觉。自打小黄黄来家后,就和弟弟睡一个被窝,真是形影不离。弟弟去上学了,也许是小黄黄最难熬的时刻吧!要不怎么本来闭目养神的它一听到弟弟放学回家的脚步声,立刻就窜出大门口迎接呢,“喵喵”叫着讨好、献媚。又是挠裤脚,又是蹭脚面,要不就跳起脚亲吻手指呢?那亲热劲儿就甭提了!弟弟这时候就会弯腰抱起它,那张本来就大的嘴快咧到腮帮子上了。

小黄黄来我家一年后,成了一只肥肥胖胖的大花猫。它平时很乖,吃饱喝足了就趴在门台上晒太阳,或者眯着眼睛在你的脚边打瞌睡。说也奇怪,没见它逮过一只老鼠,但是老鼠的踪迹全消,看来真应了那句俗语“是猫就避鼠”莫不是它的叫声把老鼠吓跑了?看来没白养它,我竟有点喜欢它了。但这喜欢没坚持多久就变为了讨厌。

黄黄来我家第二年,我考入了师范,十月一放假一周,我回到家。黄黄可能一个月没见我吧,或许是因为我从学校带回来的面包它特喜欢?或许是十一天气转凉?反正它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热情,晚上我睡着后,偷偷钻进我的被窝。睡梦中,我感觉一团柔软的、热乎乎的东西靠在我的身边,我猛地惊醒了,伸手一抓,毛乎乎的这是啥?使劲甩出被窝,打开灯一看,黄黄蹲在地上,冲着我“喵喵”无辜地叫着,而我的手背被它的猫爪子划了一道,虽然没有流血,但却火辣辣地疼。我怒斥着它,“滚开!谁稀罕你!”黄黄可怜兮兮地叫了几嗓子。灰溜溜地走了。因为手背没有流血,我也没有当回事,第二天就返校了。本来以为这段小插曲就过去了,可谁知它却给我带来了大麻烦。

返校第三天,我的脸上出现了​铜钱大小的紫斑,去学校医务室看,医生不知道是啥,让我到外面的医院看看。我傻眼了,刚到学校一个月,医院在哪我都不知道。同学给我出主意回家治疗。于是我去向班主任老师请假,十一开学返校三天,老师自然不愿意我回家,我就在那哭鼻子,并骗老师这种病只能到我们老家看,我们那有一个祖传看皮肤病的。班主任只好准了我的假。

回到老家到皮肤门诊一看才知道是小猫黄黄惹的祸。我怒不可遏,回家对着黄黄吹胡子瞪眼,要兴师问罪。弟弟当然护犊子了,辩解道:“还说呢,有你那么狠的吗,谁让你把它摔在地上的?黄黄最乖了,你不惹它,它会抓你?”“我如果因此破了相,你的黄黄没好果子吃!”我不依不饶地吼道。“要不是我的黄黄,想家想的哭天抹泪的你能回家吗?再说又不是什么大病,这不抹了一次药就显轻了吗?”我顿时哑口无言了,十六岁的我第一次离开家到二百里外的师范学校上学,这对娇生惯养的我第一次住校很难适应,每晚都想家,偷偷地躲在被窝里哭鼻子。这次在学校所在的县医院不是不能看病,就是想借此回家。被弟弟一语中的,我无言以对,瞪了黄黄一眼,悻悻而去。

我在家逍遥了两天,骗了老妈几天好吃的,抹了几天药​后紫斑也消失了,再没有理由在家逗留了,只好返校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样想来,我还得感谢小黄黄呢!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猫有旦夕祸福”,第二年春天播种花生的季节,人们怕老鼠偷吃,花生种子都拌农药。黄黄可能是吃了被农药毒死的老鼠,在院子里“嗷嗷”地叫着,呕吐着,身子一会儿蜷缩成团,一会儿又伸长脖子呕吐,弟弟在旁边看着束手无策,只是干掉眼泪,眼睁睁地看着黄黄气息越来越微弱,最后一动不动。这时,他再也忍不住了,“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弟弟哭了好久,谁劝也止不住悲声,直到​黄黄的身体变的挺直僵硬了,他才找来一个崭新的纸箱,作为黄黄的棺木,然后把它埋在村南的大坑里,并堆了一个坟墓。此后他经常去看望他的黄黄。以后我家再也没有养过猫。

三十多年过去了,那个有耐心,多愁善感的小男孩已过不惑之年,你还记得你的黄黄

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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