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戒学堂
天和十九年 二月初五 上京皇宫
长公主苏离坐着软轿走在长街上。一路上寂静无声,只能听到风声和太监走路时的声响。
来往的人见到长公主的车辇纷纷行礼,然而长公主却没有放在眼里,看了着众人。随即又催促快些走。
公主府
“人都到了吗?可别让本公主等着了。”苏离一面说说话,一面任由丫头为她脱去狐皮大氅。
那回话丫头是个机灵的,急忙回复道:“公主放心,如今已经安排江公子住下。按照公主的吩咐,住在倚兰馆。奴婢另外派了两个小子伺候。”
苏离没有说话,只是坐下来。把玩着自己的指套,随即讥笑着说了一句:“你倒是会当差,竟然做起我的主来了?谁要你找人伺候的。”
小丫头战战兢兢,虽然知道长公主厉害,可是对下人们还是随和的,如今这般自然是触动了公主。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都是奴才当差不小心,错会了公主的意思。”
苏离看着跪着的小丫头,只是摆摆手,让她下去。丫头如同大赦,急忙退了出去,屋子里一下子变得很安静。
苏离坐在熏笼里,听着火盆噼里啪啦的声音,又想到了那一日,遇见江淮的时候。
自也是这样一个冬日,那天下着厚厚的雪。自己进宫去请安。
看见皇兄的朝阳殿上跪着一人,一身白衣与雪混为一体,仿佛天上谪仙一般。他就那样径直的跪着。想要为他父兄求情,可是皇兄已经动了杀心,如今这般自然是不成了。
去了皇后宫中自己才知道,这就是江家长公子,江淮。
他父亲曾是宁远猴,如今获罪被贬,因为粮草一事犯了重罪。
皇兄下定决心要斩首示众。如今,皇兄刚刚登基,正是要立威服众的时候。处置了江家,也算是给朝堂一个交代。
天子威严,向来不容侵犯,没想到江淮也因为父亲求情而犯了罪,被关在了路巷为奴。
这样脏了臭了地方关着的都是重犯,如今把他这位嫡仙公子关在这里,终究是有些埋没了。
也许是贪恋他那温润如玉的笑容,又或者看上了他俊朗的面庞。
在公主府分配奴才的时候,自己要了他来。他是不同意的,可是天子威重,如何由得他去?后来自己就把他带了出来。
“锦绣,你去前头告诉一声,不用给他好衣裳穿,但是也不许给他气受。”苏离终究不忍心,还是淡淡的吩咐了一句,外头没有人响应,就响起了脚步声,苏离知道锦绣做事一向是稳妥的。
就这样,大家都知道端宁公主府上住着朝廷的重犯,江淮。也不过做奴才,也就没有什么了。
每每想起这位京城贵公子还是有些可惜。当年他金殿对策,如何意气风发?谁也能想到如今却做了阶下囚。
苏离再一次见到江淮,是在元宵佳节,助理看着穿着小厮衣裳的江淮,心中多少有些别扭,但还是很淡定的吩咐他起轿。
尽管江淮文武双全,可是抬轿子,这活儿终究是没有干过的,更何况如此这般,也是对自己的折辱。
雪天路滑,江淮心中有事,不免脚下一滑,不小心居然摔了轿子里的苏离。
公主府寝宫
顾皇后听到这样的消息赶来的时候。怒不可遏,朝着跪着的众人说道:“都不会走路吗?摔着了皇妹,如何使得?
看你们这群糊涂东西以后,怎么向本宫交代?还不把这些人都打出去?”
苏离和皇嫂原本就是幼年闺密,从小一起长大的,自然是真正彼此心疼。
苏离不过是不小心伤了脚,也没什么,只是笑笑。
然后道:“算了吧?这一次的事情,想必他们以后不能造次了。”
众人看皇后走了,也都不好说什么。只是跪在下头,一句话也不敢说。当然,跪在最远处的,便是今日不小心摔了苏离的江淮。
“温总管,今天的事情是你的人当差不小心,不过我不会追究什么。只是日后告诉他们一声,今天当差的人,处罚半个月月钱也算是惩罚了。退下吧,江淮留下。”
隔着重重纱帐,江淮就这样笔直地站在那里。一身小厮的短打,穿在在身上,丝毫没有落魄的样子。
苏璃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烛火。屋子里暖融融的,桌案上檀香的气味也发散开来。
苏离抬手折了一只瓶里的梅花,然后笑着道:“今天是你摔了我,我究竟该如何处罚你?你想好了没有?”
尽管如今的境遇不同,但是江淮到底是世家公子。让自己为别人折腰是断断不可能的。更何况如今这样的状况,自己只求一死。
“今天这件事情,公主心中自有定论,至于想怎么处罚我?那就是公主的一念之间。要是公主要我的命,也希望公主全我的体面。”
听着江淮的话,苏离笑笑,然后到道:“不愧是京城第一公子,果然有几分胆识。若是旁人做着这样的事,早就吓破了胆。
更何况按照公主府的家法原本就该杖责的。你初来乍到,本公主也不为难你。不如这样,这些日子以来,你就在我身旁伺候,直到我伤好了为止。”
苏离说完就静静的看着江淮,江淮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却也不能反抗。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日子里,江淮都是侍奉在侧的,即便是苏离出去赴宴,也带着这样一个清俊的吓人。
有人是认得他的,也有不认得的。只是大多数的人都在看笑话,毕竟京城的第一公子变成了如今的模样,众人有惋惜的,但是更多的却是冷言讽刺。
定国候府的婚宴上
因为跟定国候次女关系较好,苏离也在应邀之列,只是没想到马车刚刚停在门口的时候就遇见了冤家。
那个丞相的千金富傅芷瑶。傅芷瑶跋扈是在京城中出了名的。更何况,她父亲为高权重,哪有几个人敢得罪她,。
“小姐欺负小厮,可不是大家闺秀拥有的行为。不过是个奴才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放了,他又有什么?”
原来这傅芷瑶被娇宠惯了,下车时便要踩着人的背。没想到,刚刚那个小厮身子瘦弱。傅芷瑶一踩,反而摔了一跤。
傅芷瑶气不过,居然想让人当众打死在定国侯府门口。
那个小厮用瑟瑟发抖,整个人都在崩溃的状态。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傅芷瑶轻轻地走了两步,手上扶着手上的碧玉步摇,假装整理了一下衣裙。
方才开口
“长公主安好。公主怎么管起这档子闲事了?不过是个奴才罢了,你又何必费心费力呢?公主真是善良。可我不明白,公主若真是善良之人,又怎么会把京城第一公子放在家中做奴才?”
傅芷瑶的一番话,倒是说中了很多人的心思,这公主如此行为,自然是让人不解的。可是终究没有人说什么。如今,傅芷瑶这样说,底下那些好事之人也都纷纷响应。
站在身后的江淮,心中多少一岁不是滋味,堂堂七尺男儿,居然让人这般奚落羞辱。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自己如今也真的只是公主府的下人。
苏离没有想到这个傅芷瑶居然敢当众给自己难堪,可是自己也不是吃素的。
“主子,奴才。傅小姐心中明了,看来不用本宫教你规矩了。说句不该说的话,丞相位高权重,可是没有教好自己的女儿。
连主子奴才的尊卑都忘了,刚才你见我之时,并没有行大礼,难道竟然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
说一句冒昧的话,傅丞相虽然得皇兄器重,又是肱骨之臣,可是终究也不过是苏家的奴才罢了!”
苏离的一番话,肆意张扬。却让所有的人都暗笑了一句,没想到这傅小姐还有这般吃瘪的时候。
“滚!”傅芷瑶不好把苏离怎样?只能朝着那小厮踢了一脚,让他滚出去。
这场闹剧里头的人并不知道,直到定国侯府夫人上来接人的时候,方才听说了这样的话。
公主,虽然是肆意张扬的,可是却跟傅小姐不同,心中欢喜。
不免想到了一个自己的儿子,然而,公主到底是金枝玉叶,还是不好高攀为好。更何况身为驸马,终究有许多不得意之处。
因而也就收敛了这样的心思,只能用着苏丽等人进门。
定国候次女沈念宜,从小和苏离在宫里长大。这定国侯长子乃是太子太傅,因此两家总是交好的。
念宜带着苏离进门,又说了几句闲话,大抵是说新娘子孟司晴温暖贤良,最是知书达理的,如今嫁给的哥哥也是好的归宿。
苏宁笑笑也为孟家姑娘高兴。孟家的姑娘自己是知道的。如今得了这样的好归宿,也是她的福气。
新郎新娘拜过天地,入了洞房,宾客们也都各自喝酒去了。
苏离身份高贵,原应该坐在正席的,可是苏离不在乎这些,只是跟着念宜在一处。
因为今日是出席婚礼,苏离并没有盛装出盛装打扮,只是穿着家常的衣裳。
玫瑰紫的襦裙,配着说月华苏绣小袄,因为是冬日里,也不用披帛。外头穿了一件莲青色大氅。
头发上也是最简单的装饰,看起来跟普通的世家小姐并无不同。
众人正吃着饭,没想到旁边居然发出了碗碟破碎的声响,众人好奇急忙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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