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板车

我的家乡在皖北一个偏僻的村子里,村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是由三个生产队连接而成的村庄。村庄里每一户人家,无论或大或小的家庭,就算是单身汉,每家至少都有一辆板车的。

小时候,板车是父亲劳动运输和拉人拉物时最主要的运用工具了。板车可以拉粪,也可以拉庄稼、拉粮食、拉种子、拉化肥。板车可以拉土、拉砖,也可以拉我们出去或是走亲戚的。

在我很小的时侯,父亲总是拉着奶奶和我一起,到三爸家走亲戚。由于三爸和三妈俩人都是校长,在我的记忆里,他们家总是随着工作调动而不断的搬家。

曾经听母亲说过,在堂姐很小的时候,那时三爸家在阜阳的周棚学校。父亲拉着堂姐从周棚回家的时候,竟然把堂姐拉掉在半路上去了,后来让三妈骑自行车又把堂姐找到了。

有一次我生病了,父亲用板车拉着我和奶奶一起,高烧不退的我,躺在奶奶的怀里,就这样迷迷糊糊的被父亲用板车拉到了乡卫生院里。当我清醒时,已经是第二天了,我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乡卫生院的病床上去了。

记得在一个红薯丰收的时节,红薯丰收过后,红薯要加工成红薯片的。在收完红薯的庄稼地里,到处都是一片片的白花花的红薯片。

每到黑夜来临的时候,忙碌了一天的村民,就开始下地收红薯片了。父亲让我们坐在他的板车上,把我们一个个的都拉到地里捡拾红薯片去了。

黑夜乡村的田野,虽然伸手不见五指,一旦到了庄稼地里,那白花花的红薯片,像黑夜里天上的繁星似的,白花花闪现在我们的眼前。

我们一面捡拾着白花花的红薯片,一面你追我赶的向前移动着。在我们累了困了的时候,就爬在地里装着红薯片的袋子上睡着了。

沉默寡言的父亲,没有叫醒我,而是一面把地里一蛇皮袋一蛇皮袋里的红薯片往板车上装,一面把我从地里抱到板车上去了。隐约中,父亲把我轻轻的从地里抱到地边的板车上,把红薯片和我一同拉了回去。

记得在一个黄花菜开花的时节,我和伙伴们一起在村口的河岸边观赏盛开的黄花菜金黄色的花朵,当我看到母亲急匆匆的往王老人集方向赶去时。才听说是父亲半夜出门打面,在拉板车拉到半路上,经过一段坑洼的路面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受伤了,后来住了几天的医院父亲才康复出院。

有一次,父亲用板车拉着小姑出门看病回来,还顺带给小姑买了一块卤肉,那是我记忆中第一次见过的卤肉。那灶房里,母亲给小姑蒸卤肉的香味,几十年过去了,虽然母亲不让我们吃上一口,那喷香的香味,永远都留在我的记忆里。

小时候,总是看到父亲拉着板车出门或归家的身影,不论是打面还是做河工,不论是卖粉丝还是往返于田地间,不论是缴公粮还是开垦荒地,父亲的板车一年四季都曾未停歇过。

父亲拉着他那辆沉甸甸的板车,走过了许多的村庄和许多的乡镇,走过坎坷不平的乡村小路,也走过宽阔平坦的柏油公路。走过他自己的青春,也走过了我们的青春。

如今,随着时代的发展和父亲的苍老,乡村的板车渐渐的少了,代替板车的是机动三轮车或电动三轮车。板车承载着太多的苦难和太多生活的艰辛,它像乡村许多古老的村寨一样,逐渐消失,只有对板车的记忆还那么的犹新。虽然许多年过去了,好像父亲拉板车的身影依然还是那么年轻。

在城市里,每每看到有拉板车收卖废品吃力的身影,都会想起父亲的板车。那破旧的磐绳,光滑的车把,压的瘪瘪的轮胎,承载着多少岁月的苦难和艰辛,也承载着父亲对我们沉甸甸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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