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乡罩子灯

到家乡的大纵湖风景区去畅游,看到了水乡民俗展览,就像带着我们走进了昨天,走进了历史。展览会上,我还看到了久违的罩子灯。


在物质和文化非常匮乏的年代里,不要说电灯,就是有了罩子灯也算很了不起的了。


我在读小学的时候,看到邻居家的孩子能在亮堂堂的罩子灯下写作业,父亲拿出节省来的钱买了罩子灯,为的是让我不要自卑。那段日子,天就要黑的时候,父亲倚着门蹲在地上一个劲地擦那罩子灯。


那灯罩被父亲不知哈了多少气,用一张废纸来来回回里里内内外外地擦。够不到的,就用一根筷子顶着那废纸在灯罩里旋转着搅动着。在渐渐黑了的光下,罩子灯闪着光,就像一颗透明的心让你永远地抚摸着它。父亲咧着嘴笑了,露出的洁白的牙齿也闪着光。


罩子灯让我们有了许多荣耀,因为邻居家大多还用土煤油灯。那是用墨水瓶略微加工后做成的,上久了满头满脑的全是黑黑的油污。更要命的是,光线昏暗得要命,对面的人到底是怎样的表情,我们都无法捕捉到的。


有一次,上晚自习,我们都带了煤油灯(罩子灯是舍不得带的,何况大人是坚决不允许的),一个小时下来,个个是灰头灰脑,鼻子里尽是黑灰。老师就说我们变成了小日本鬼子了,就差叽里呱啦地喊了。我们也只有笑的份了,大家互相看着,时不时发出一阵阵笑声。


放学了,就听同学们说,哪家哪家有罩子灯。就听他们叽叽咕咕地商议,到哪家去写作业。老师也打听了哪些学生家有罩子灯,就把学生分成了几组,组成学习小组。也正因为我家有罩子灯,所以我就过了当组长的瘾了。


其实就是没有作业,我们就在罩子灯下画画图画,或是做做游戏,也是非常有意思的事情。记得我们姐弟几个,在灯下玩得最多的就是“改绷绷”和“打手影”。“改绷绷”就是用线缠绕在双手手指上,两人交换着变换各种图案,那线在灯下就像有了生命一般,充满了灵性,跳跃着,变幻着。


当然“打手影”就更有意思了,我们的小手组合起来,在灯下可以模拟好多小动物,我的三弟最会创造了,他打的手影我们连想都想不到。居然有老人的脸孔、女人的发髻。我们就伴随着一阵阵的尖叫度过了那些寂寥而又快乐的夜晚。其实哪怕在罩子灯下发发呆,也是一件很快乐的事了。


看过最动心的罩子灯,那是在我们大纵湖水乡的婚礼上,它的光亮是世上最幸福温馨的。落满橘黄光芒的轻罗,含着羞涩的一对新人……


罩子灯,有多少个夜晚,我抚摸着方桌上的细细的黑黑的缝,看着墙上映着的孤独的身影,想着那黑色的影子到底有一颗怎样的心,童年的灵性就在那一刻完完全全地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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