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元钞票的故事(小说)

我在一个远离家乡的城市里工作。平时压力挺大,人也挺累,不自觉地,不时会怀念乡下的日子,这时心中便会涌起一汪浓浓的乡情、亲情。在心灵备受城市世态炎凉浸蚀之后,我更是把故乡视为情感寄托的净土。

   还在两个月前,小妹打电话问我能否于某日回家,我问为啥?小妹说哥怎么这么粗心妈六十大寿你都忘了,我猛拍自己的脑袋对着话筒说哎呀妹我倒真的差点忘了妈的寿日,不过我确实忙不过来,我说对不起了给妈讲一声过一阵子我一定回来。

   过一阵子我真的背着大包小包的物品回到了故乡。

   母亲正低头清扫屋前坝上的渣滓,一抬头,看见我,眼睛就亮了,那张皱着的脸就舒展开了。我忙向母亲问好,并道歉解释没能赶在她生日前回来的原因。母亲乐呵呵地说:“回来就好——工作第一嘛!”小妹听到我的声音,从屋里迎了出来:“哥回来啦!——傻站着干?把背包放下说话嘛!”说完,她依在门边,对我甜甜地笑了。我朝小妹笑笑,说:“怎么没见父亲?”母亲朝西头努努嘴,说:“他去地里挖土了。”母亲看看小妹,突然说:“你这个小妹呀,粗心得很,差点弄丢了一百元钱呢!”我看见小妹抿嘴不言,脸上涌起一层红晕。我没有责备小妹,只平静地问母亲:

   “怎么回事?”

   母亲并不着急回答,用铁铲撮了渣滓倒在不远的菜园里;我知道母亲有话要说,朝小妹笑笑,让她替我把背包背进屋。

“怎么回事?”小妹接背包的时候我轻声问她。

“还不是那个爱钱如命的小琼!”小妹鼻孔哼哼着往里走。这时母亲转了回来。她放好铁铲扫帚。洗了手,坐在一条红漆漆过的长登上,讲述了这件事的原委。

小琼是二伯父的大儿媳妇,即堂兄阿强的女人。我们喊她大嫂。她就是这个故事的主角。

喝生期酒(乡下人对生日的称谓)那天,左邻右舍,远远近近,来的人很多,单是中午,就摆了五、六十席酒。我和你爸爸简直忙坏了。本来打算让你回来登记“人情簿子”,结果你又不回来,只好让你小妹和阿龙(小妹的男友)来完成。你小妹负责收钱物,阿龙负责登记。客人走完后,一清点,没发现什么。后来,我自己又将钱数了一遍。钱的数目是没问题的,但我发现有一张一百元的钞票不对头。我横竖摸着不对头。对阿莲(小妹的名儿)说,这是一张假钱吧?你小妹和阿龙都慌了手脚,忙过来细看,他们先后都拿在手里捏了捏,在空中摔两下(听声音),都觉得不象真钱。

是谁送了假钱?

一家人都陷入了回忆。最后,疑点集中到了自家人身上。我们怀疑是你大嫂送的。小琼、光波母子从大院子过来,坐酒席都到第四轮了。你小妹后来说,小琼拿了张一百元的钱,递给她,还同她开玩笑说多久吃喜糖呀。。。。。。

“她当时真是这样说的。”小妹走过来,挨近我站着,十分肯定地对我和母亲说。我示意小妹别急,听母亲把话说下去。

阿莲多久吃你和阿龙的喜糖呀她递过那张一百元钞票。还说,眼下手头紧,只能送五十,要你小妹找她五十……

“她真的要我找她五十。”小妹又急着插话,我又一次示意小妹听母亲把话说下去。

你小妹找了五十给小琼,拿着那张百元钞票感觉象和别的同类钞票有些不同。不过她没在意。想来,乡下人谁又不会这么缺德,拿假钱送礼吧。

“我真不谙她是这么缺德。”小妹再一次急噪地插话。我又示意她闭嘴。小妹吐吐舌头,不说话了。

她真是缺德——但怎么办呢?你父亲主张把事情直接向小琼挑明;我觉得不好,这样做要是她死活不承认,你不是骑虎难下?弄不好,她反说你坏了她的名声。

我既不吵,也不闹。我趁小琼不在家时,就对阿强摆这假钱的事。我不说谁送的,只说我上了当。我看见阿强的脸上有些挂不住。我把假钱拿给他看,他更是紧张。恰好光波也在一旁,他说假钱是他妈妈在地上捡的。阿强一怒:格老子,你啥都晓得!光波知道不妙,赶紧溜掉。阿强解释说,小琼是捡到了张假钱。她舍不得丢,揣在兜里,不经意就送出去了……阿强随即从裤兜里摸出张百元钞票给我,又从我手里要回了那张假钞……

母亲的话停了下来。好一会儿,她才说:

从那以后,小琼见到我都是爱理不理的。再没有以前亲热了。

小妹听到这里,不以为然地说:“不理就不理,有啥了不起的。”

谈话间父亲回来了。我和他打过招呼。他放下锄具,洗了脚,穿上鞋,我们谈了一会儿,母亲就叫“吃饭”了。

我在家里小住了几天。其间我遇到过大嫂。我主动向她问好,她表情尴尬而复杂,匆匆说了几句,她便离去了。

几天后,我返了城。我的心情是惆怅的,我感到乡情、亲情的净土正在受到污染。

年终,我回到家里,母亲说:听说,小琼在赶乡场的时候,又将那张百元的假钱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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