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株待兔”的另一个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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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一二年级,我从语文课本上学到了几个小故事,比如“刻舟求剑”“揠苗助长”“亡羊补牢”“掩耳盗铃”“滥竽充数”“乌鸦喝水”等,其中还有“守株待兔”。

那一年,我遭遇了类似的情景。

小时候看过一个电视剧,其中有一幅场景是两个逛青楼的读书人棋逢对手,互不让路。其中一个人指着招牌“闻香楼”说了句“闻香下马”,另一个人不假思索,对了句“抹黑上床”。语罢两人相视而笑,拱手作揖,相逢一笑泯恩仇,一切尽在不言中。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我们小时候早晨走去学校,我觉得一定是“抹黑上学”。

六点到校,六点半开始上早自习,要求我们必须五点二十分左右起炕,穿衣,洗漱,背上书包,迈出家门。

邵寨塬上冬天凌晨五点半是什么光景,我想本地人全都心里有数。毫不夸张地说,我们靠着记忆走路,视力完全被黑暗吞噬。对于外界事物的印象,只是暗影或浓或淡而已。

那时候三大件儿——自行车、缝纫机、收音机,数量很少。唯一一件“家用电器”——手电筒,也是极为少见。除了村委会、大队部,谁家还配置这个玩意。再说了,手电筒里面要装电池,一号电池,三节或者四节,贵得要死。即使有,为了续航,更不可能交给孩子让其上学,而是用在最为关键的地方,比如看瓜、看场、看牲畜,看管属于集体所有的生产工具。

那时候经常用来照明的有两个,一是马灯,可以提在手中,外面围着着玻璃罩,不怕夜风把火苗吹灭;二是煤油灯,农人用铁盒子、轮胎芯、棉花条自己制作,供销社也有卖的,用来照明,可以灯下读书,缝缝补补,西窗共话。

马灯和煤油灯烧的都是煤油,豆子大小的火焰烧起来的时候能听到煤油被棉花条汲取而发出低吼般的嘶嘶鸣声,与外界的风声、蛩声、猫头鹰的凄厉叫声、默默诵读的颅内回声、吞咽口水之声、喉结上下活动的声音、飞蛾扑火的噼啪声,甚至来自于时间的声音——光阴的脚步声,岁月的翻篇声,年华的消耗声,融合交杂在一起,成为一曲懵懂少年饥的寒交迫的交响乐。

拉开厚重的木门,推开院门,走在乡间小路上,一边是人家的崖头,荆棘密布,高达数十丈,一边是人家的老庄子,早已人去楼空,只留下锅底、炕墙的灰烬和烟囱惊叹号似的的叹息。再走上一道长坡,就到了塬边。

长坡曾经说过,但凡有一个孩子经过,那么它将永远不再起来——俯首甘为孺子牛。

小孩子们辨认彼此,只能通过声音——伸手不见五指,但无法隔绝话语亲切的传递,言语热情的慰问。

三三两两,三五成群,从天上看,像极了邵寨塬上的一句俗语,“羊粪蛋蛋——一遗一滩子。”大家彼此熟络,很快打得火热。你一言,我一语,你也神奇,我也瑰丽,这个放卫星,那个吹牛皮,“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很快就将严寒的帽子扔到了爪哇岛。

“欸!等一下,我脚下是什么东西,软绵绵的,圆鼓鼓的。”我突然停下大声喊道。

“啥呀?啥呀……”大家七嘴八舌地回应。

“你拿起来,我擦着一支洋火看看。”人群中总有头脑精明、思维敏捷的家伙。

先听到嗤的一声,再闻到一股硫磺的味道,紧接着火苗跳动,黑夜被烫了一个大洞,光明大现,如神灵降世。

大家才看清楚,原来是一只野兔子。不知道什么原因,生机断绝,横尸荒野,躺在大路中间。

“绝对是被人药死了,这兔有毒,小心毒药顺着嘴巴流出来,滴到手上可不是闹着玩的,得截肢……”

于是我内心一凉,胳膊一酸,右手一松,那兔子就掉落下去。

正如《狐狸与乌鸦》结尾写的那样,“狐狸叼起肉,钻到洞里去了。”最终还是那个聪明人全家美美地吃上了一顿野兔子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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