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4-25

传习录（卷  上）

【七七】颜子没而圣学亡

问：「颜子没而圣学亡，此语不能无疑。」

先生曰：「见圣道之全者惟颜子，观喟然一叹可见。其谓『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是见破后如此说。博文、约礼如何是善诱人，学者须思之。道之全体，圣人亦难以语人，须是学者自修自悟。颜子『虽欲从之，末由也已』，即文王『望道未见』意。望道未见，乃是真见。颜子没而圣学之正派遂不尽传矣。」

［译文］

陆澄问：“先生说颜回死了之后孔子的学说就逐渐衰落，这句话让人听后觉得惊疑。”

先生说：“孔子的学生当中完全领悟了他的学说的人只有颜回，从颜回逝后孔子的喟然叹息就知道了。颜子说，‘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这是他看透、学透后才能说出的话。博文、约礼为什么善于教人呢？学者必须细细思量。圣道的全部，圣人也难以用言语表达给人，必须是求学的自我修行自己感悟出来的。颜回‘虽欲从之，末由也已’，也就是周文王所说的‘望道未见’的意思。望道未见，才是真见识。所以颜回死后，正宗的孔子圣学就不能完全流传下来了。”

释疑：

颜子领悟了天道，才会提出博文约礼这样的说法，领悟天道必须是自修自悟。对天道领悟越深，就越感觉自己无知。望道未见，乃是真见！

传习录逐条精讲摘要：

道的全体，圣人也很难用语言来表达。因为道是从心里出来的，是学者自己修出来的，是你自己悟出来的，即“须是学者自修自悟”。自家吃饭自己饱。

“望道未见，乃是真见。”颜子说自己想要按孔子的那套去做，可是无章可循，其实颜子是得孔子的道体之全的，所以说颜子殁而圣学亡，像颜子这样全面体现孔子精髓的正门正派，不能完全传下来了。所以说孟子传了孔子“仁”的那一面，荀子传了孔子“礼”的那一面，而孔子的全体之道没有一个人能够继承和发扬光大，“颜子殁而圣学亡”从这个角度来看，是有道理的。

批注：

①颜子。姓颜，名回，字子渊，亦称颜渊，鲁人。少孔子四十岁（或云三十八岁)。孔子弟子中之最贤者。不幸三十二岁短命死矣。

②圣学亡。《全书》卷七（页七上）《送甘泉序》曰：“颜子殁，而圣人之学亡。”

③语本《论语·子罕篇》颜渊喟然叹臼：“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末由也已。”（第十章）

④博、约。《论语·子罕篇》第九，第十一章，颜渊喟然叹曰：“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末由也已。”

⑤望道。参看第二十二条，注一。语本《孟子，离娄篇下》：“文王视民如伤，望道而未之见。”（第二十章）而，如。望道而未之见，言道之无穷性。

⑥参见《博约说》：“昔者颜子之始学于夫子也，盖亦未知道之无方体形像也，而以为有方体形像也。未知道之无穷尽止极也，而以为有穷尽止极也。是犹后儒之见事事物物皆有定理者也，是以求之仰钻瞻忽之间，而莫得其所谓。及闻夫子博约之训，既竭吾才以求之，然后知天下之事，虽千变万化，而皆不出于此心之一理；然后知殊途而同归，百虑而一致；然后知斯道之本无方体形像，而不可以方体形像求之也；本无穷尽止极，而不可以穷尽止极求之也。故曰：虽欲从之，末由也矣。盖颜子至是而始有真实之见已。”(《全书》卷七)

净心斋笔录

2023年4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