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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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笔是迄今为止陪伴我时间第二久的书写工具。

小学二年级以前，我们唯一被准许使用的笔就是铅笔，因为刚学写字容易出错，用铅笔便于擦除修改，升入三年级后才可以告别橡皮擦，正式启用钢笔或圆珠笔。记得二年级时疯狂羡慕三年级的大哥哥大姐姐，用现在的话说，觉得能用钢笔写作业特别的高大上，瞬间长大了的感觉。

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我一共用过七支钢笔，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一是因为钢笔比较贵，用坏了才舍得换；二是我用过的每支钢笔都见证了自己某个人生阶段的成长历程，所以至今仍记忆犹新。

我用的第一支钢笔是经典的英雄616，那也是当时大部分同学们唯一买得起的“名牌”钢笔。在那个高唱“让我们荡起双桨”的年代，英雄616不止是学生们最常用的钢笔，老师们也人手一支，圆润亮滑的塑料笔身有全黑、暗红、深绿三种颜色，银白色或铜黄色的金属笔帽连着一个箭形笔夹，笔头是钢质暗尖，卸开笔杆，就是最普通的按压式胶皮墨囊，墨囊外面套着一层薄铝护胆套。新钢笔要用温水泡一泡才能吸墨，我们最早用的墨水都是纯蓝的，把钢笔笔尖浸没在墨水中，捏几下墨囊，墨水就吸进了墨囊里，拧上笔杆就可以流畅地书写。用钢笔写字时，我习惯把笔帽盖在笔杆上，英雄616的塑料笔身太轻了，拿在手里缺乏质感，盖着笔帽手感刚刚好，用完之后把笔帽拿下来盖好，还不容易弄丢。看着蓝色的线条在笔记本上蜿蜒伸展，听着钢笔尖摩擦纸面的“沙沙”声，真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英雄616是国产钢笔的代表作，可谓价格便宜量又足，但产品质量参差不齐，同一批钢笔有的非常好用，有的漏墨还刮纸，但整体品质相当不错，至少我用过的两支下水都非常顺畅，笔尖也十分顺滑，帮助我完成了从铅笔到钢笔的过渡，陪伴了我的整个小学时光。英雄616的墨囊质量一般，比较容易损坏，笔尖是钢质的，不耐磨损，用久了之后经常开裂分叉，笔尖还经常左右偏移，于是便催生出那个时代特有的职业——修笔匠，经常三三两两蹲坐在学校门口，等着给学生们修理墨囊，更换一枚枚钢质或镀金笔尖。

初二那年，班里有个同学有一支造型很别致的英雄钢笔，除了笔杆和笔帽是同样的银白色金属材质外，看起来和普通的英雄616没有任何区别。我从来没见过全金属的英雄616，感觉很新奇，就借过来试用了一下，掂在手里就感觉分量不对，比我用惯了的616沉多了，笔帽上还刻着一个很特殊的符号，是两个圈圈套着的数字“1”，笔尖有个金黄色的小颗粒，做工也好像比我的616精致得多。写几个字试试，感觉差别就更大了，这支笔的笔尖不像616那样硬脆，每一笔都富有弹性，写出的字迹清晰有力、粗细有别、笔锋遒劲，无论是写汉字还是字母，全程不刮纸、不断墨，墨水颜色也不是纯蓝的，而是很少见到的蓝黑色。

我立刻爱上了这支笔，问了那位同学才知道，这支笔就是传说中的英雄100，14K的铱金笔尖，一支要卖二百多块钱！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知道金笔很贵，但从来没见过，更没用过，一试才知道什么叫一分价钱一分货，感叹之余，突然觉得陪了我多年的616显得那么粗糙而寒酸，可我也非常清楚，以我的家境绝不可能负担一支金笔的费用，所以很自觉地把拥有一支英雄100当成纯粹的梦想深深地埋在心底，继续安心地用我的616，但从那天起，我一改往日对纯蓝墨水的专一，开始尝试着用蓝黑墨水，觉得似乎蓝黑墨水写的字确实比纯蓝更耐看。除了英雄616，初中阶段我还用过另外一支英雄钢笔，好像是母亲奖励我考了第一名买给我的，塑料笔杆、钢质明尖，墨囊处的笔杆有一节是透明的，可以随时看到墨水的余量，样子很像当时老师们批改作业用的蘸笔，我用惯了暗尖钢笔，明尖样式虽然挺大气，但略一使劲笔尖就会翘起，实在用不顺手，就搁置在了书桌的角落，遗失在了记忆中。

李虎，2019年5月22日于济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