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有兰芷44：“官府”的“年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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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初升，有点清冷，阳光漏下疏影，总算有些许冬天的况味，院里的雀鸟开始絮叨。乡居岁月，不用手机闹钟，大自然的各种自带闹铃，总能唤我轻松起床。

陈言简单洗漱，小吊带睡裙披件外套，慢慢下楼，外婆正跟保姆在厨房整治白粥的配菜。

我们现在改喝牛奶吃面包，外婆们仍然坚持早餐吃白粥的习惯——偶尔面线糊。腌巴郎鱼、沙丁鱼、虾蛄、笋干、虾皮、醉蟹、螺片、酸菜、卤水以及各种新鲜时蔬，错落摆满一桌。

看过外婆民国风老照片的蓝蓝过来恭维外婆家族的好基因，又被乡间“满汉全席”感动：“没想到吃个白粥，有这么多配菜，真是有口福，看来离家出走真不赖啊！”

外婆转身给她们一个阳光的微笑：“赶紧回屋穿衣服，估摸言言的帅堂哥等会就到。“蓝蓝一脸不屑，然而还是搂着陈言的腰上楼更衣。

陈阳不一会果然过来接她们，抚掌加入她们的吃粥行列。用过丰盛的早膳，她们要到农场里帮半天忙，初二工人还没上班，张羽、安叔和保姆有点忙不过来。其他堂亲今天要接待女儿女婿，母亲可还没有当上岳母呢。

今天的忙碌比较特殊，一些平时有“往来”的部门领导和中层负责人，要来她们农场“割韭菜”——等于变相地收“年例“。理由都是很充分的，送父母或者岳父母或者带他们过来走走，体验一下农家生活。

陈言家的农场虽然规模一般，因为家族人多社区的“土地爷”基本不用求，其他各路神仙却都不敢怠慢，区政府、街道办事处两级，税务、农林渔、食品、环保、海关、检验检疫等具有相应管理职能的市直单位及其派驻机构，还有她们配送涉及的企事业单位。

陈言读大学回来过暑假的时候，家里和安叔探讨每年进贡各部门的“年例”就已经不会避开她了。他们认为陈言出生在准商贾之家，不能傻乎乎觉得这个世界有多太平、多单纯，不能出了学校还是傻白甜，她在社交场合的沉静便得益于此。

再往前几年，反腐不被重视，纪委工作比较边缘的时期，部门贪污近乎明目张胆。税务局这种部门的片区专管员或者对口领导，都是直接送现金或者购物卡，购物卡基本按季度送。其他相对没那么热的部门，基本按年送购物卡或者年货。所以就有一些基层官员因为企业破产清算，或者它案被查企业账目流出，拔出萝卜带出泥，因此锒铛入狱。

近几年，得意反腐大势，情况好了很多，明抢没有了，但是人情性质地提供量不太大的春节免费采摘节目，比如最抢手的七彩圣女果、五色辣椒、草莓，以及其他时令果蔬。太名贵的其实陈言家的农场也没有。

采摘的长夹、手套、框和袋子等工具，年前就备在仓库，来人的时候安叔负责分发。安叔同时也以威严的存在，提醒那些想要肆意踩踏、攀折的顽童收敛一些。一个不笑的门神一样的大叔，还是有点威慑力的。

陈言和蓝蓝其实没有什么真正的忙可帮，无非就是拿着张羽“钦点“的花名册，看看哪些部门来了什么人，哪些部门今年没来，还有看保姆把凉茶袋扔进开水桶里，看安叔搬出去饮料和矿泉水。

只有特别重要的领导，张羽才会带陈言出楼认识一下，混个脸熟。陈言心里知道，母亲是担心哥哥终于不肯回来，想让她做好接班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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