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伯凡谈改变 转自吴伯凡老师的认知方法论

应该怎样和那些自我囚禁的受害者交往、合作或者改变他们?假如自己的伴侣是这样的,又该如何处置?


吴伯凡


受害的毒瘾


看到这一连串的问题,我马上有一种给出一些正面建议、推荐一些书/文章,甚至建议订阅这门课的冲动,但是,有一些考虑让我放弃了这个冲动。


我们常常有一种误区,就是低估那些陷入某种认知而难以自拔的人改变自己认知状态的难度。如果身边有个染上毒瘾的人,我们可能想到把他送到戒毒所,但当我们看到身边陷入严重认知误区的人,周围的人会一致认为他有严重问题,但很少会想到送他去戒毒所(当然,世界上也没有这样的戒毒所)。


事实上,严重的认知误区和毒瘾是一样的:我把有严重受害者心态的人称为“受害的毒瘾”。


说到认知,我们首先想到的是如何摆事实讲道理,如果你这样做,就是大大低估了改变一个人认知状态的难度。人的认知的误区如同是一个认知监狱,而且是很难越狱的,因为:


第一,一个人根本不会认为这是监狱,甚至可能没有任何越狱的习惯。哪怕午夜梦回的片刻清醒时间意识到自己可能有问题,但几乎没有任何实质性愿望和冲动去改变这种状态。


我读过的一本书的一个核心观点是:认知误区会给任何一个陷入其中的人很多好处。比如受害者心态能简洁、明了、痛快地解释种种错误,甚至荒谬的行为和失败的原因,这种解释能很好地将“受害者”的思想、行为、心态合理合法化,给拥有这种心态和认知的人强烈的安慰。


在“受害者”看来,只有这种心态才是最亲密、最知心、最善解人意的伴侣——如果你是他的伴侣的话,他在你身上感到的是孤独和不被理解,甚至是敌意、厌恶和不满,哪怕你认为这些都是他在无中生有。


第二,这种心态给予“受害者”一种隐秘而强烈的快感。比如在抱怨、发怒、控诉的时候会享受到一种需要周期性发作来得到满足的快感,如同犯了毒瘾的人需要吸食毒品来获得病态的快感一样。


我们不妨举一个程度轻一点的例子:抽烟的人,他抽烟的时候你很难受,但他自己会感到很愉快,认为抽烟是他的合法权利,甚至不能理解你为什么闻到烟味会难受,觉得你可能是在有意跟他作对——这种心态也是一种类似于毒瘾的东西。


任何瘾都是一种有生理基础的心理习惯,跟神经元的结构、大脑里的生化物质、多巴胺和催产素分泌的多少,以及有无催产素的受体,甚至人体内的菌群都有密切关联。在这些生理基础没有改变之前,你是很难改的。


后台改变才是有效的认知改变


我们在课程上讲过,认知是一个前台显现的结果,如同一个董事会作出的决策:在这个特殊的董事会里至少有三个董事,理智、欲望和恐惧,而担任董事长有最高投票权的常常不是理智,而是欲望。


认知的改变不能从前台改变,因为认知只是显示屏上显示的结果,有效的改变只能从后台改变。如果你不大大调低欲望和恐惧的权重,理智在其中的权重就会小得可怜。


所以,我们想改变不管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认知,如果只是选择摆事实讲道理,那常常是无效的。就像你不可能跟一个犯了毒瘾的人讲道理,让他平静下来放弃吸毒行为。


我们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戒毒有多难,改变认知就有多难”。任何认知的突围、升级都是伴随着巨大痛苦和焦虑的,常常会半途而废。


任何一种认知,哪怕是陷入到极大谬误的认知,都能给拥有这种认知的人提供各种好处甚至是快感。如果长时间处于这种状态中,就会对这种特殊的舒适区产生一种挥之不去的迷恋。


新习惯代替旧习惯是一个痛苦的过程


在美剧《迷失》里有这么一个情节:有个年轻人染上了毒瘾,并且意识到戒毒的必要性。但在他戒毒的第三天就陷入到巨大的痛苦中,觉得受不了了,我们知道,戒瘾也存在着作用力与反作用力法则:意志的作用力越大,来自瘾的反作用力也就越大。


这个年轻人去求一个老者帮他找毒品,老者当然不会给他毒品,而是选择了一种情景化的讲道理。老者指着树干上的一个蛾子茧说:


“蛾子的幼虫变成蛾子需要在茧里挣扎大概8天,看它这么痛苦,我的人可以救它,只要用匕首轻轻一划它就出来了,痛苦也就消失了。但蛾子的翅膀长成恰恰依赖于这8天的痛苦挣扎,如果它现在从这个茧里出来,它的翅膀是飞不起来的。”


既然瘾是一种习惯,消除这种习惯是很难的,准确地说:我们无法消除一种习惯,只能用新习惯来覆盖旧习惯。


让一个新习惯产生、成长并且强大到足以覆盖旧习惯,新习惯在决策上的权重大于旧习惯,都是要以足够的时间和痛苦为代价的。


改变认知首先是失去一种你已经熟悉的快乐,你会长时间持续地感受因为改变而带来的巨大痛苦,而人的本性是“离苦得乐”的,用新习惯改变旧习惯是非常困难和痛苦的过程。


正是由于这些考虑,我放弃了给你提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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