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冰雪季,窗外大雪纷飞, 南屏山再也不见春日好颜色
一席白袍的楚宗师半挽青丝 斜坐在窗边 依旧端的是冷冰冰的神色
细看却瞧得出眼角的一抹红……
暖烘烘的屋舍 却像是被雪压得喘不过气一般 摆在面前的还是昨日的冷茶
“呵,楚晚宁你果然还是注孤生的性子,没人喜欢你,也没人真心想和你走的长远……
这一醉,也该醒了”
心里的酸楚疼的晚宁倒吸一口凉气 呼出的却是凉透了的悲痛 走了也好……走了,也好
晚宁抬起清瘦的皓腕 抽出挽在发间的那支木簪 乌丝倾泻 遮住了泫然欲泣的眼眸和紧紧抿着的不见血色的双唇
木簪削剪的锐利的一端深深刺进手心的嫩肉里,手背青筋拱起,握着木簪的整只手随着无声的抽泣微微颤抖着用力着 不久红的刺眼的鲜血顺着掌纹渗出 染红了膝上白衣 活像一朵朵被风寒吹败了的红梅
这支木簪还是他亲手雕刻了好几日赠与晚宁的
他说:“晚宁总不爱仔细束发,嫌那发冠沉重麻烦,弟子便做了支木簪给师尊,日后每日给师尊挽发可好?”
他还记得那人说起话来一张一合的嘴唇 像装了甜酒般的酒窝 呼出的暖气轻轻搔着雪白的脖颈,总要惹得自己情不自禁缩进那人温暖宽阔的胸膛里,那个他看着长大的弟子已经长成了足以为自己遮风挡雪的男人……
只是他为晚宁挡了七年的风雪
也够久了
终有一日他腻了倦了要走了
接连几日,晚宁已隐隐感受到两人之间的疏离
虽说依旧睡醒之后看得到摆在眼前的膳食,依旧桌上摆有自己喜爱的梨花白,依旧有烧的火红的木炭……墨燃依旧把自己照顾的很好很好
可是连情感滞后的楚晚宁都察觉的出 有什么变了
墨燃不再和自己亲近,不再插科打诨的缠着自己了,不再不正经的在晚睡前从背后紧紧抱住自己要暖暖身子了,甚至自己白日里都几乎见不到他人了,晚宁不想问他白日去了哪里为何深夜自己浅睡后他才轻手轻脚的抱着单独一床被子躺在自己身边,一夜无言,一夜无眠。
终于在今早
晚宁醒来后习惯性的转向右侧,入目的先是空荡荡的床榻,再是摆在床头的叠的整整齐齐的狐毛大氅,那是墨燃给他备的,早前他就总是念叨晚宁穿的太少,如此寒冬冻坏了可如何是好……
看着看着一行清泪不自觉的顺着高挺的鼻梁滑落,慢慢的发丝、枕巾一一湿透,晚宁强忍着心头、肺腑的不适,拥着被子蜷缩起来,远远望去可怜至极,往日里清冷挺拔如仙人的楚宗师,在这个大雪纷飞的清晨,孤身一人蜷缩在冰冷的床榻上哭的浑身颤抖,紧紧握住胸口衣襟的手像是要把整颗心生生掏出来 ,可能只有这样才能不那么疼不那么狼狈吧……
他知道,他已经走了
大氅摆在床头是提醒他自己穿,他不会跟在身后哄着自己穿衣了
他,不会再伴着他了……
山下,一黑衣青年仰头望着山上,北风呼啸吹得人脸生疼,那男子只是定定的看着望着,他想:晚宁,这个时辰该醒了吧?起床穿衣了吗?
一想到这两字,男子就匆的低下头转身,他不敢再想再看,他怕他不舍得不敢走
他胡乱摸了把脸上结成冰碴的热泪,回过身对着山上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
“弟子墨燃,拜别师尊。“
掺杂着北风呼啸也听得出男子声音里的颤抖和哽咽。
转身离去那一刹那,占着血的木簪怦然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