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菜篮子

前段时间回家,在楼梯间里,我看到了母亲在世时用的菜篮子。哥哥说现在不用这东西了,但想着是母亲在世时都没舍得丢,就留下来做个念想吧。

母亲的菜篮子是用竹子编的长椭圆形,家乡叫竹筐。还记得在我们十几岁时,由于我们姊妹四个,父亲身体不好,所以家里的经济状况可想而知。家里养了很多下蛋的鸡,鸡蛋除了改善生活时吃,其余都被母亲用竹筐擓到李堂集上卖了。一般鸡蛋母亲在头天晚上用白矾水泡十多分钟,再小心翼翼的把鸡蛋擦干,也不是鸡蛋不新鲜,主要是鸡蛋放三五天颜色不好看,鸡蛋洗过以后蛋皮特别光亮。然后母亲把竹篮拿来,篮子下面放上麦秸或者放一个鱼皮袋,鸡蛋数好放里面。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母亲起床就挎着篮子步行去赶集了,我家离集上大概有四五里,就这样小心翼翼的把鸡蛋挎到集上,找个位置蹲下来等买主。那种鸡蛋便宜也就一毛左右,我家鸡蛋因为颜色鲜艳时常卖的快。但也有母亲为了多卖一分或者五厘把鸡蛋再挎回去,丝毫不嫌麻烦。隔天又挎着去集上,等鸡蛋卖完了,也就集尾了,很多卖菜的喊:“便宜了,一元钱十斤,或者一堆多少钱”。母亲总会被这些叫喊吸引。用很少的钱买一堆看上去没那么新鲜卖相不好的菜,篮子放不下了,就装在拿来的鱼皮袋里。背上被一袋子菜,胳膊上挎一个装的满满的篮子,就这样再走回来。往往母亲回来时胳膊上被筐重压一个深深的发红的痕。

小时候最期待看妈妈的篮子,因为篮子里总会有我们喜欢吃的水萝卜,还有西红柿还有甜瓜等时令水果。偶尔母亲会买点猪肠油或者羊肠油。回家炼一下,用油渣包饺子,那真叫一个好吃。不怕别人笑话,我那时也就八九岁,饺子我能吃两大粗瓷碗。母亲父亲第一碗总是盛得少,到我们姊妹四个都吃饱时他们才会吃那些烂在锅里的还有我们吃半拉的。小时候不理解,等长大了才知道那叫父爱母爱,他们怕孩子吃不饱所以最后才吃。

周六周日如果逢集,我能骑自行车带着母亲去陆营(我们镇上)赶集,冬天的风刺骨的冷,我穿了坎肩棉袄还套了外套,还是冷的不行。母亲到了陆营照例把鸡蛋放下来,就蹲在地上等着人来买,我也站在旁边,冻的手脚冰凉,脸都冻成木的,不停的哈着热气跺脚还是冷,而母亲就静静的蹲着,用期望的目光看着有想买鸡蛋的人。还不停的给路过的人打招呼说我这鸡蛋新鲜,你看看多大多匀实。终于把鸡蛋卖完了,母亲就会称两斤油条叫我趁热吃,那油条叫一个香。我一般就尝一根,而母亲只会象征性扯一小口放在嘴里。其他的放篮子里带回家。再去买点作业本铅笔橡皮等学习用品,篮子装不下了,就塞到袋子里。如若碰到卖白菜或者包菜的,人家卖剩的没人要的母亲就会给几毛钱,把菜叶子全部买下来,还有白菜外面被人剥下来的叶子。带回家母亲就会淖水再晾干冬天当干菜吃。

母亲是个勤劳的人,她的菜篮子有时也不完全装菜,比如如地里,就挎着个篮子,收割庄稼时路上也会掉个玉米或者一颗黄豆秧子啥的,母亲会弯腰捡起来房篮子里。我们村里不种菜,到现在我还觉得奇怪,也许是没有小片地的原因吧。母亲在收工回来时,就会在地边上采点苋菜,或者是马氏菜或者是红薯叶啥的。回去焯水用蒜汁凉拌当菜,那时没有觉得好吃,没有肉,一股青气,可盼着家里有点肉吃,那怕带有荤油的菜也好。

母亲的篮子在收工以后,走在路上的功夫,母亲也不闲着,要不就是采一篮子猪草回去喂猪喂羊喂鸡。路上碰到庄稼杆啥的,母亲也会顺手捡回来,那时柴特别缺,母亲在农闲时总会挎着篮子去拾柴,柴装篮子肯定是放不下的,母亲用绳子捆起来,而篮子里要不装野菜要不装猪草,一个手臂挎着篮子,一只手背着那像小山一样的柴。母亲只要到院子里,先把菜拿出来,篮子一放下,这鸡呀鸭呀羊呀都围着母亲转,唱起了交响曲。

再后来,母亲年纪大了,我们也长大了。可母亲还是闲不住,逢集时还会挎着篮子去赶集,不过这次篮子里装的不全是菜。有时会有肉还会有糖果。

母亲的菜篮子换了一个又一个,不换的是母亲的勤劳,她用那淡薄的肩头用篮子为我们姊妹抗起了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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