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3-05

儿时回忆·土垛房

童年时光里,最快乐的事是去对面山上的外婆家。迎着清晨的露气就得开始爬山。不算太远,只需翻过一个山头然后向上爬。

让我欣喜的是一排排若隐若现的黄土青瓦房子,掩映在院坝外高大的香樟树下。当那屋脊入眼,我就知道,我马上到了。外婆家的屋子已不是正宗的土垛房,而是石头房。细长的屋体,外侧全是块块青石。那零碎的家伙们镶嵌得多么完美!

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二外公家的土垛房。童年的那些情谊就是在那儿萌芽。每年的暑假,外婆家的院坝里总有我的两个玩伴的身影。她们姐妹俩是二外公的孙女。每天,匆匆吃过午饭,她俩就找我来了。接着,沐浴着蝉鸣与清风,揩着嘴角的油,欢快地向她们家跑去。

她们的房子在下面的坳地里,连通的小路是石板铺成的,但又不想江南水乡的石板路那么干净。这上面总是有一层薄薄的黄土,大概是风以及庄稼人的脚把地里的黄土带来的。再穿过小片金竹林,那条小径上厚厚实实地垫着散落的细密的竹叶,脚踏上去,软绵的很。二外公家的土垛房透过摇曳的竹叶逐渐清晰。远处的它,就像一个圆鼓的金黄面包,上面盖满了海苔似的青瓦。

看到它,我就欢喜。走近它,我越感受到超脱凡世的纯与朴。

屋檐向外升出很远,为墙外的石墩子和两桶蜜蜂遮风挡雨。蜜蜂桶悬在很高的外墙上,向墙内横打着的两根木桩就是它们的落身处。在夏日的午后,那黄泥砌成的墙闪着金光。门外的石墩子在吃饭时总是被姐妹俩争得不可开交,那是多么凉快啊,光溜溜的。让人闲不住手的是泥墙里细软的稻草节,我总是用手去拉扯它们不慎露在外面的小尾巴,直至扯出身子。这时,墙面留下来一个小洞。若是被二外公瞧见,免不了他的一番说教。连排的屋子有三扇木门,门把被各样的手抚摸着,一会儿是长满老茧的泥手,一会儿又是浸着洗锅油的手,几十载过去了,门把变得滑溜反光,没有了木匠手里最初的粗糙与生硬。

我们三个孩子总是在屋檐下打闹,挑逗小猫咪,然后奔跑穿行在大小房间里。这土垛房内墙被火坑里的柴草烟气熏得黑黢黢的,连顶上的屋梁也难逃黑运。天渐暗去,生一坑红旺旺的火,就着那林子里干脆的柴禾,就可做一顿简单、不失美味的饭。那铁铲用力地刮下铁罐壁上的金灿灿的锅巴的声音,伴随了二外公他们好几代人。这时候的我,往往是不愿离开的,宁肯就着那橘黄色的灯、黝黑的大板凳吃上一顿简单的炒白菜。每次都是在与外婆周旋,每每听到她的呼唤,我总是立马应一声,实则吃得正香呢!而后,听她的呼唤愈急,这时我才急忙道过谢,匆匆打着手电,踏着青石板飞奔回家。

如今,我已近成人。当我再次看望外婆时,曾经高大的香椿似乎也不再高大了。二外公家的土垛房经历年年风雨的折腾,日渐支撑不住。那童年的玩伴都小鸟般飞走了,剩了些老人在家空守着火坑的青烟。或许我还是该夏天来,毕竟那青山绿水总是生机勃勃。蝉鸣不断,斜阳下的土垛房也还闪闪发光。如今,大抵是春节才去一次,朦胧的冬风里,一切都好像多了点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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