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忘掉的痛苦（二）

        得知自主招生的成绩以后，周澜澜战栗着删除了所有初中“玩得好”的同学。

        解脱了。

        太累了太累了。

        学习他们的言行、神态，努力在人群里和他们一样，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融入他们。

        同学们喜欢放得开的，但不喜欢一惊一乍的；喜欢能聊天的，但不喜欢滔滔不绝的……可是这一条一条逼着自己刻在脑袋里的笔记，擦不掉。

        周澜澜似乎天生不会和人打交道。照澜澜妈妈的话说，就是：“脑子里可能缺根弦，长大了就好了。”

        初一，澜澜发现，跟任何人说话都没有开心的意愿。只要多跟一个人说会话就下意识想要逃离。

        为什么人会想要聊天？

        初二，没有人会在走廊里遇到澜澜的时候，主动打招呼或者寒暄。周澜澜变得像一只惊弓之鸟，每对上一个人的目光都是一阵惊悸。

        为什么我会害怕？我做错什么了吗？

        初二下学期，澜澜学会了把一切压抑在心里，无论实际上多么恐慌，表情都是平静和温婉的。她还学会了总结别人的说话方式，选了几个在班里出类拔萃的，通过偷偷观察，在心里默默加载他们的形象。

        这样，就用他们来面对周遭。

        周澜澜感觉自己身上好像有无数个空荡荡的芯片槽。上天给了她身体，却没有给她自由发言的能力。在没有装载芯片之前，只是一堆废铁。

        初三，周澜澜感觉自己就像进入了一本小说，周围的世界已经离她很远，她只是一个坐在总控制台的指挥官，几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却有着不同性格的人，负责轮流面对外界。

        一个虚假的指挥官。

        还好自主招生的成绩没有让她失望。

        最直接的结果是，她考上了当地最好的一中。

        最令她心驰神往的，是可以提前三个月离开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