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意!小意!起头(起床)喔——”小意妈照例拉长长一声喊,每天这个时候,小意房内照例是反锁房门,均匀打鼾声楼下隐约可闻。
……
太阳已晒屁股了,隔壁邻居家早早就吃过早饭去田地里忙活,种上十来亩小黄姜、小米辣,管理得好也不比出外打工差。村前大路上来来往往的农用车、施工车甚是热闹。这几年土地流转整合,农业合作社、涉农经营公司雨后春笋般冒出,开发农田建蔬菜大棚盖厂房一派繁忙景象——他们都在助力农业农村发展。
屋后祠堂前,宽广漂亮的广场上已热闹起来了:卖水果干料、卖新鲜猪肉豆腐干、卖日常家用小物品流动商贩都在卖力吆喝。这是个古老的大村子,近千户人家都同为一个姓氏,供奉同一个先祖。
窗外那棵枇杷树上小鸟也在开演唱会,叽叽喳喳好生响亮,似乎歌唱这村里晌午繁忙热闹的景象,朴实勤劳的村人。小意蒙头大睡,外面的一切丝毫不影响小意高质量的睡眠。楼下外屋唠唠叨叨叫起床的声音朦朦胧胧中感觉模模糊糊响过一阵后,又归于平静。
一个翻身,这眼睛还是不怎么睁得开,习惯了睡懒觉没到醒点,脑子里意识不怎清醒,随手扯上踢开被子重又盖上。再睡一会……
日上三竿照,小意妈早关上门出去干活了。楼上楼下一片静悄悄,偶尓有一两声过路的车笛声刺耳响起。睁眼打开手机,又快到吃午饭时间,伸个长长懒腰,打个哈欠,小意开始忙着找衣裤,找充电线,找卫生纸上洗手间……
“小意,小意,在屋吗?”楼下有人喊。
“上厕所呢,你在外面等等!”小意闷声闷气也喊。
看着小意准备盛水刷牙,打水洗脸。这人找张凳子翘上二郎腿先坐着玩手机,玩着玩着一会大呼小叫,一会乍乍惊惊,把个小意听得哭笑不得。他不喜欢玩游戏,还不如喝酒打牌有意思。
“文峰,等下干嘛去?”小意听不得游戏吵闹声,一边拧干毛巾一边随口问。
“去了你就知道!”被叫文峰的故作神秘。他家与小意只隔两条巷子,年龄上大小意好几岁,但两人自小熟知。四十岁的人了,文峰仍单身一人,六年前谈了个女友,都准备领证摆喜酒了,不知什么原因,突然间就黄了。
文峰揉了揉有些发痒疼痛的眼睛,不知是刚睡醒来还是看久了手机弄的,揉着不得劲又活动小拇指左抠右抠,干黄干黄眼屎漱漱往下掉,落在手机五彩斑斓的游戏页面上,甚是不相称。他朝手机屏幕上吹一大口气,那小拇指又转战左右鼻腔,玩得不亦乐乎!
门外叮叮咚咚,铁钩卸下水桶哐啷一声,文峰有些坐立不安,准是小意妈去浇水回来,不等招呼一声,甩腿就走。小意从里屋刚刚出来,他胡子多久没刮,他不知道,若不是村子里小孩子老指着他胡子内躲猫猫一样的米粒残菜取笑,估计他也还懒得理它们。
“又喊他来玩?那种人都能来往?!”文峰见她就走,小意妈看得清清楚楚,铁青着脸训斥儿子。
2
晚饭吃得差不多了,哥哥抢着收拾饭桌,嫂子当即接过餐具洗刷,听着儿媳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笑着答话,小意妈甚是欣慰。回头看向正在低头玩手机的小意,气就不打一处来,狠狠盯着他不放。
“怎么了?”小意被盯得发毛,表情愠怒。
“你就不想着讨夫娘(老婆)?整天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做点什么事?”这是小意妈说过无数次的话,她百说不厌。
“没点什么事!”小意没好气回。
“也要去寻点事做啊,这个样子又没得钱谁愿意嫁给你。”她似乎在说儿子,又似乎在自言自语。
“唉呀——,你烦不烦!”小意玩手机也没心情了,拉个凳子走远远背着他妈看电视去。他每天听得最多的就是“讨夫娘”“挣钱存钱”这些耳朵都听起茧子的话,不是不想,而是一想起就莫名的焦虑感油然而生,折磨得他生无可恋一般。
再过几年,他就四十了。偌大个村子里,许多与他同学的,年纪比他小的差不多都结婚了。起先被人夸身高人帅,英俊潇洒,他也沾沾自喜以为很了不得。初中女同学小雪,人长得秀气乖巧,就是个子矮了些,十年前总会有各种理由来家里找他玩,父母哥姐都劝他把握好机会,千万不要心高气傲。
小意纠结小雪身高不够,又觉得自己这么帅气年轻,甩下一句话给家里人:“哦!我这个样子还会讨不到夫娘(老婆)吗?”之后也不怎么和小雪来往,第二年听到小雪嫁人了,心里又惆怅伤心,后悔不迭。
从那之后到现在,他也想着找女朋友,但大部分都是场面上玩玩,哄着吃喝完了又消失不见。外面打工也是做做歇歇,这次干脆跑回家来歇着,天天睡懒觉,起来就去找像文峰这样的老单身公鬼混,为此小意被他妈骂得抬不起头。
家里人都睡下,看看时间不早了,小意收到了文峰发来的定位信息。重新穿戴好,小意悄悄跑出家门,来到县城酒吧。边远小县城酒吧,小意感觉也不比在南方大都市玩的差,里面一应设施俱全,连闪耀的灯光,暖昧随意的气氛也模仿得八九不离十。
只有到了这才是舒服的地方,一起抽烟喝酒,一起开玩笑说荤段子,一起讨论漂亮的女人。还有,所有的人还一起单着身。吃吃喝喝唱唱跳跳,有人跑来问,要不要来点?小意似乎装不明白,重复着问,来人摇头晃脑做示范,他对这帮整天无所事事的人,观察好多次,放心下手。
有几人跟着来人出去了,接着又进来一溜穿着暴露年轻女子。文峰打着呼哨招手,那些女子也不待招呼直接挨下来坐,温柔的娇笑声引得他们酒兴大增,故意借着酒兴伸手不正经起来了……平日里他们是不受女孩待见的人,这里能找补回男人心里的渴望,花钱如流水感觉也值了,至于明天日子怎么过,想那么远有意义吗?
“唉,刚才那是不是说吸的?”小意借着房间里嘈杂声,很小声询问。
“你说呢?村里大林的事知道不?”文峰讳莫如深。
“他不是人都已经挂了好几年吗?”小意印象中只记得这事。
“就是吸那个挂了,你没听说过?村里人没有几个不知道这个老单身公走了。”文峰说得很轻巧。
大林因为吸“那个”而死了,就在这样经常玩的地方?小意脑子“嗡”一声响,心里无由的惧怕起来。想起平常父母在耳边不停唠叨的那些话,小意突然间感觉不那么烦了,自己在这与一帮狐朋狗友花天酒地,花钱如流水,做的都是没有丝毫意义的事。老妈每天辛苦种菜卖的钱,还抵不过我这喝几瓶酒费用,他这样想着,心里突然间有愧疚感,打个招呼就走了,剩下文峰在那干瞪眼。
3
大林去世的事,小意原来只模糊听说过,到现在早记不起来了。文峰一细说,这才想起来些。说他如何如何不节检过生活,找不着老婆也不出去挣钱,全靠他爸妈哥哥姐姐们给钱花。后来,在外面玩久了遇上一些不学好的二流子,光学坏的。染上那个瘾后,想尽办法寻钱,家里被他拖累得不成样。
原来是几年下来,大林瘦得皮包骨。家里父母哥姐心里难过的样,任谁见了也心生怜悯,但这是他们平日里管教不成功,只顾在外头拼命挣钱,满足儿子畸形的欲望。在一个冬天的深夜,屋外头风呼呼刮着,楼顶窗户玻璃被风吹打撞碎了,窗页在风中发出“吱吱”声挣扎着,听在心里无限凄婉,大林就在那个时候死去了。
其实这些小意妈也很清楚,农村妇女谁不喜欢探探闲事,何况是出这么大的事。她之所以没在家里讲过,一是觉得不是什么光彩之事,说出来也不吉利。再一个,她还是相信自己的孩子,不至于学那样的,因此也就没有拿出来做为反面教材教育。
大林的死,对小意这种同为混日子的人,震惊不小。他开始反思,这生活真就要这样受人白眼过下去吗?想着多年来的经历,他陷入了漫长的沉思……
“你要去外面打工?好事啊!”小意妈有些不敢置信,这睡了一个晚上,儿子就想通了吗?在她眼里这个儿子不成器:好吃懒做、喝酒抽烟、不喜欢说话——特别是和女孩子、没有上进心——整天和无所事事的人鬼混。说过多次,劝过多次,他就是你说你的,他玩他的。“好吃懒做”标签早早被他人偷偷送给他,他也不在意。
“明天就去,会早点起来。”小意眼睛里有些期盼。
“妈,我出去挣钱多,我会寄钱给你。”小意说得诚恳又感人。
“好好好!晓得出去挣就好。你同学小老常之前也是这样的,出去挣了几年钱,人也变得勤快踏实上进。你看看现在媳妇也讨到,车也开上。这人五官端正有手有脚,只要踏实勤奋去挣钱,还愁没女人嫁吗?”小意的妈摆事实,说道理,趁着儿子脑子活络愿意听,她还想往下多说几句。
“妈,我晓得了!你就等着我寄钱给你用吧!”
“在外面,人要勤快点,碰到有这个样子的女孩子就胆子放大点,不管有钱没钱先谈着再说,家里会支持你的。”
“要求不要太高,你要考虑自己的实际情况。”小意哥关心道。
“对对对,二婚的女子也可以,只要是个女人能生孩子,就可以考虑。”小意妈吐露了心中的底线,生怕她这个二百五的儿子,认不清楚自己的现实状况,反而嫌弃别人这不好那不够。这个年代娶不到老婆的人多了去。前几天还听隔壁林嫂说,村子里到了年纪娶不上老婆的光棍有一百多号人,其中就包括她小儿子。
“嗯!我晓得了!”这一次,小意出乎寻常没有一听就现岀不耐烦,想躲避的态度。他的回答,让早已对他心灰意冷的家人又重新燃起希望之火,觉得这日子也会越来越有盼头过。以后再听到村人在后面指指点点说自己的儿子没本事娶不到老婆时,也不用感到脸上无光,她就敢大声对骂了。
次日,天刚蒙蒙亮,小意妈还没起来。只听到房间里灯开起,窸窣穿衣声在清晨格外清脆,穿戴整齐,再收拾好出门要带的行李衣物,小意开门下楼。头一次感觉到清早空气是如此舒爽,捏捏尚有点胀痛的头,睡惯了懒觉突然间早起,需要时间来适应。
在家窝了近一年,等吃等睡人也快废了,车站门口看着远去父母的身影,一股背井离乡的别情蓦然涌上心头。突然他望见对面马路上飞驰而来一辆摩托车,匆匆停稳后文峰下车快步奔来。走得急,只是告诉了他今天的车,想不到还赶来了。
“小意,你先去找好工作,好做的话我随后就来找你!”文峰有些兴奋说。小意没有说可以,也没有拒绝,他又想起了老妈交待过不能和他走太近。大厅播音响起,催促上车,前方道路光明,只要你勇敢迈出坚定踏实的步伐,美好的生活也可垂青于你。小意在文峰目送下,拉行礼箱走向了检票口。
小意妈心里高兴,一整天在等着儿子平安到达的信息,她其实心里还是有些疑惑的。为什么儿子突然间就想通了出去工作?以前一家人左说右劝他都当成耳旁风,在家里只管吃管喝连个碗也懒得刷洗。但不管怎样,结果是他愿意找工作,生活就有了出路,说不定出外面还可以带回个老婆呢。
4
眼前的人,近一米八个头,眼神坚定又稍显紧张,脸上白嫩光洁的皮肤显得平日里必是养尊处优,少受风霜洗礼之人。人事经理面对眼前站着的人在犹豫,依他招人经验这样的往往吃不得苦,干上个七天半个月就拍屁股走人,一身轻松。
“经理,我工作经验丰富,以前在xxx公司做过品检,我会好好工作的!”小意早就看出他的迟疑,回复委婉又坚定。xxx公司在电子行业是标杆企业,要求严苛管理严格,能应聘进去的本身就说明此人不错,而能进要求更高的品质管理部,更说明此人工作能力与工作的态度非凡。但,那只是以前而已。
面试很顺利,人事经理当即拍板录用。小意办完一系列入厂手续,安顿好住宿后,已是从早到晚一个整天。拿起手机划动,想起也该向家里报个平安,免得担心挂念。
流水线的工作枯燥又乏味,一整条拉近百米长,左右各坐了上百号人。配件从拉上快速流过,每个人都有专属于自己的工序,忙不过来则影响下一道工序生产。这就要求拉上每个人都要足够的快,一个人扯后腿则全条拉受影响,那么这个人将成为拉长及其它管理人员重点“关注”对象。
各种催促施压会逼得你手忙脚乱,这还算文明些的,至于破口辱骂,当众吼人逼得你自行离职那是家常便饭。若是你内急或是想起身去喝口水,对不起那得等有人空了替你一下才行。去了也是有时间规定的,超过用时被骂警告也不是没有,总之就是,你最好钉在那里全力以赴工作,其它的想都别想。
这样的工作,小意以前碰到过多次。每次都是坚持个把月拿点工资走人,不是他手慢赶不上别人,而是他受不了跟坐牢一样的日子。每次他这样和他妈解释,他妈就回怼他那为什么别人做得下?噎得他一时语塞。
现在是他想好好干,手脚却又跟不上了,年纪大了些比不上旁边那些十几二十来岁的小年轻,小意心慌了。刚开始说他的人语气委婉些,见他没有改善,跟不上进度说话也就不客气。小意急躁脾气换作是之前,早拍拍屁股走人,现在的他还是想好好工作,想起家里爸妈,哥嫂期盼的目光,他心里有劲忍一忍便过去了。
工作了一段时间,无所事事的文峰又撵上来了,他喜欢小意的大方、好说话自己却是铁公鸡一毛不拔。在村里,文峰口牌不佳,小气是出了名的小气,不讲个人卫生也是出了名的脏,光有了这两样和他处过的人就不愿来往,原因却是谁也不点明。再有个人品质道德也不佳,自私自利,不讲诚信。
没几个人愿望搭理他,小意是没几个人中的一个。小意为人随和,做事说话不过大脑,性子急躁又易受人蛊惑,所以跟什么人就学什么人。他的狐朋狗友多,经常找他借钱,小意自己都要找别人借钱度日。可他想尽办法也会借来给朋友用,至于还钱朋友用了早忘脑后,哪会管他那么多。这样的事例,并非一两次,而是许多次——小意眼里的“义气”实则是虚荣心作怪。
文峰一来不急着上班,在外面找来逛去,高不成低不就,很难符合他要求的。晚上回来宾馆,小意见他用个小本子在写什么,还以为是记下求职信息之类的,走近一看记录着“坐公交车2元”、“早餐5元,中餐8元,晚餐8元”、“买水2元”之类的话。文峰发现被偷看,赶紧合上捂住,朝小意“嘿嘿嘿”笑。
文峰说他又没钱花了,在外面没有熟人,你小意不帮我谁帮我。说完又是一番恭维吹捧他的话,小意被抬高得上天了,觉得要讲“义气”。至于他妈在家对他的告诫,他早抛到九霄云外,要好好挣钱娶媳妇,要节俭用存钱办事情的想法也忘记了,当下吃好喝好玩好才是重要的,文峰来了之后更甚。
外面好玩的接触多了,小意开始觉得上班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太闷太严格,哪有外面喝酒唱歌,打牌玩手机舒服。渐渐地上班之心松散,工作不在状态,请假隔三差五,自然挨生产主管骂也隔三差五来,他这种典型不想干的人,终于在一天甩手就走了。
小意、文峰两个人合租一块,刚离职的小意身上有笔钱。他们不是在租房内躲太阳玩手机游戏,那就是在租房内睡懒觉。房间里随意摆放吃剩的泡面桶,地面鞋祙乱扔,床上衣服散乱堆放。一个有人供吃供住,没有人讨嫌烦他,可以尽情低头玩游戏——文峰斜躺床上的美好时光,一个拿着瓶二锅头,没有人在耳边聒噪,他就着花生米,酸辣鸡爪边喝边吃——小意的理想滋润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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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两个月有钱花,日子过得舒服轻松又自由自在——他们是这样认为的。家里人还以为小意在外头挣到钱了。小意妈过了几个月眉毛舒展的可心日子,直到接到一个电话——小意没有车费钱回家了。
当时接这个电话,血压高的小意妈从心情大好到气得想吐血,只用了一分钟。中间的那一分钟,还是小意左拐弯右扯谎想着主意来蒙他妈用的时间,小意是什么样人,谁还能有他妈了解吗?几句话唬下来,小意把近几个月在外面的“高光时刻”添油加醋叙述了一番,末了两字——打钱。
人家打工往家里打钱,你打工家里给你打钱这反差说出去,会让人笑掉大牙。你当初说好的那些承诺呢?狗改不了吃屎,出去了没几个月又打回原形了。小意在电话这头一个劲点头应是,上班上得厌烦,外面他又不想呆了。没钱花啥都不好有钱花什么都舒服,反正回家去了吃喝不愁,顶多受几句话,听家里人啰嗦几句——这些早习惯了。
村里人林嫂见到小意手中的行李不无讥讽:“几个月就打包回家了?挣大钱了?”小意懒得理她,都被她说过多少次,不差多这一回。文峰又跑他妹上班那去,估计是不赶他走不会回来,想让他上班比登天还难。
冬天了,天气渐渐转凉,小意妈更忙碌了,田间地头还有不少活要干,她仍如往日一样辛勤劳动,叫过小意来帮忙体验生活的来之不易,干不了几下就跑。她眼望着儿子丢下锄头离去的背影,越走越模糊直至看不到人影。正如她看儿子的未来一样,越看越模糊一点希望也不见。
“小意——!小意——!起来吃早饭!”小意妈又恢复了几个月前喊嗓子的习惯,不关心儿子是假的,至少不能饿着他。小意又回复了几个月前舒服的日子,均匀打鼾声在小意妈扯嗓子大喊中安然进行,丝毫不受影响。
太阳从窗户透射进来,晒到屁股上暖洋洋的更舒服。那棵枇杷树上鸟儿照例在唱歌,听着像是小意家乡话“光的棍!光的棍!”,又仿佛在唱给人们知道:打光棍是有理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