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的记忆第二部(四)

原来这卓韵彩本是南唐人士家住金陵,原本也是书香门第,官宦人家,还有一个比她小五岁的弟弟,一家人过得很温馨。却不料宋兵破城灭国,父母兄弟全部死在了乱兵手里,她自己也被掳到东京沦为官妓,如今已经在东京沦落风尘数年了。她常常望月兴叹伤感无限,今日独自凭窗而立刚巧看见楚华路过,便觉得很有几分与自己的弟弟相似,便遣了个小丫鬟翠莲下去拦住请上楼相见。卓韵彩将一腔心事对着楚华倾述后,心中感觉舒畅了许多,抹去眼角泪痕,着翠莲去取了些酒来,还在对面酒楼要了几个小菜,要与楚华对饮。楚华不愿伤了她的心,也不去推辞。姐弟两个在丝竹坊的楼上说说笑笑十分开心。

楚华问:“姐姐说,我像你亲弟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叫卓韵慧。”

“即是如此姐姐以后叫我韵慧,就把我当亲弟弟好了。”

“好,好。你给李梅做了哥哥,她叫你李竹。今天做了我卓韵彩的弟弟,自然也要先换个姓氏就叫卓韵慧。”

卓韵彩几杯下肚红晕飞上脸颊分外好看。

楚华情不自禁地多看了几眼,说:“姐姐,你真漂亮。”

卓韵彩笑着拍了他一下,说:“姐姐好看吧?可惜姐姐已经认下你做了弟弟,不然就嫁给你吧?”

楚华扶着她说:“姐,你喝醉了。我扶你躺下吧。”

卓韵彩苦笑着摇摇头,说:“姐没有醉,这一点酒姐不会醉。姐是说的玩笑话,既然你我已经结成姐弟,此生便不再会改,只愿来世吧。来世韵彩一定要嫁给你。”

楚华也很恳切地表示:“好,若有来世我就娶你,这世做你兄弟。”

卓韵彩又说:“你时才说住在……”

“来宜春,老板姓铁。”

卓韵彩笑了:“原来住在铁剑处。这么说陪你来的人一定是吴越王的前臣?”

楚华大奇,问道:“怎么?姐姐认识铁老板,而且居然知道陪我来的包大哥是吴越前臣?”

卓韵彩俏皮地说:“韵慧,你姐姐现在也算个江湖人士,怎么会不知道来宜春的老板曾经是吴越国的义士?那你告诉姐姐,你们来东京究竟做什么?”

楚华不再犹豫如实说出,是包树篱认定自己就是逃出宋兵控制的吴越王前世子,故而前来东京找前吴越王如今的天下兵马大元帅钱俶相认。

卓韵彩闻听此言先是大惊,对着楚华又细细观察了一阵,最后大笑起来。

楚华不知她因何大笑,便问:“姐姐,何事发笑?”

卓韵彩忍住笑,说:“时才仔细观察,果然与数日前一纸榜文上的影像有几分神似,然,再一观更像韵慧一些,于是发笑。”

楚华大喜,言道:“如此说,姐是相信我不是那个前世子了?”

卓韵彩很坚决地点点头回答:“绝不会是吴越王世子。世子情况坊间已有传闻。姐姐虽然没遇见过世子,却根据那些传闻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吴越王前世子是个喜欢近女色的纨绔子弟,与你断然不会是同一人!弟弟虽然失去从前记忆却可以恪守君子之道,仅此一点,世子已是不及你多矣。”

楚华面露羞涩知道卓韵彩是指刚才,自己得知此地丝竹坊后那种神情,便起身又给卓韵彩鞠了一躬,言道:“韵慧再给姐姐施礼了。姐姐说的对,人在什么时候也要恪守君子不欺暗室的品格才对,只是时才误解了姐姐,实在不应该。”

卓韵彩也笑着站起来靠住楚华的肩头,说:“姐姐不曾怪你。姐姐倒真要你搀扶一把进暗室去了。”

卓韵彩香艳迷人,楚华却恭恭敬敬地让她斜靠在自己身上,一只手搀着,另一只手揽在她腰间将她扶进里面的卧室,再将她放倒在床上,正要起身离去,却被卓韵彩一把抓住。

“你别走。你即是我韵慧小弟,也就无需回避自己姐姐就坐在床前吧。让姐姐享受片刻温馨也好。”

楚华果然就在床头坐下,任由卓韵彩将头枕在自己胸前,抓住她两只素手言道:“姐姐,韵慧已经知道你这些年受苦了。韵慧一定会设法消除姐姐的官妓之名恢复户籍的。”

卓韵彩悠悠出了一口长气,道:“兄弟有此心意姐姐已经知足了。消除官妓之名,恢复户籍谈何容易?你现在连自己究竟是谁都搞不清,又能做什么?”

楚华忽然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便言道:“姐姐,我有一个主意了。”

卓韵彩说:“有何主意?”

“是不是秋闱在即?”

“那又怎样?莫非你想去试试运气,给姐姐捡个状元回来?”

卓韵彩说笑着索性坐起在楚华身上靠着。

楚华则说:“呵呵,姐姐有所不知,我虽是搞不明白自己究竟何人,有一点是明白的,我不是这个时代之人,乃是一个后时代的人回到了现在。”

卓韵彩“噗嗤”笑起来,说:“这话姐姐听不懂了。你说,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什么是时代?还有什么又叫后时代?姐姐也是书香门第人家出来的,琴棋书画也算得上好,怎么就听不懂了?”

楚华也笑了歪着头略一思忖,想到了该怎么才能说明白,便问:“姐姐,应该知道南唐、吴越的前面还有个朝代吧?”

卓韵彩很明确地回答:“这个自然是知道的。我读过史书,知道前面的朝代是唐,唐前面就是隋朝。”

“很对。你说的朝代,也可以说成时代。”

卓韵彩本就极为聪慧马上明白过来,说:“你刚才的意思说,自己不是这个朝代之人,而且还是后面一个朝代过来的?是不是这样?”

楚华大笑,说:“姐姐果然聪慧过人,是这个意思了。”

卓韵彩又想了想,笑着说:“怎么会呢?后面的朝代是将来的事情,将来会是什么样子现在谁知道?你又怎么会从将来到这里来?”

楚华的思维正在快速地恢复,只是缺乏关于自己来自哪里,是谁的具体信息。

他笑着说:“姐姐,我只是可以感觉自己来自将来,可在将来的哪个时代就不知道了。不过,我真的知道几百年以后的事情。”

卓韵彩不由瞪大了眼睛,惊异起来,说:“你可以预知数百年?”

楚华得意地说:“不信吗?我告诉你,现在这个朝代叫北宋,当今皇帝是太祖赵匡胤,他会把皇位交给自己弟弟,太宗赵匡义,然后传下去是宋真宗赵德昌,仁宗赵祯,英宗赵曙,神宗赵顼……一共传位九帝一百六十七年后被金所灭,以后由宋徽宗第九子康王赵构在应天府南京继承皇位,后迁都临安,史称南宋。也传了九位帝王,历时一百五十二年后在公元1297年被蒙古人所灭。”

卓韵彩不由听得目瞪口呆半天回不过神来,最后将信将疑地说:“如你所述,这大宋南北两朝也不过三百年江山?”

楚华点点头,说:“对,接下来还有蒙古人建立的元朝不足百年,然后又是朱氏的大明朝凡二百七十六年,再就是女贞人统治的清朝二百六十七年,就是最后一朝封建王朝了……”

楚华一口气历数各朝各代说到清朝后,突然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不由喜上心头,大叫起来:“我终于想起自己来自哪个未来了。”

卓韵彩痴迷地望着这个男子,见他突然大声说已经想起来自何处也跟着开心之极,忙问:“韵慧究竟来自何时?”

“清朝后是中华民国,然后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我就来自那个时代!”

卓韵彩忙问:“弟弟所言的这个时代,距离现在又有多少年?”

楚华想了想,回答:“大约一千年。”

卓韵彩惊讶得嘴也合不起来了。“一千年?弟弟竟然在这个世上活了千年不成?”

楚华连忙摇头说:“倒也不是。我只是来自千年之后而已。”

卓韵彩渐渐平静下来,想起楚华刚才所言,便道:“弟弟既然有如此过人本领,真的可以设法去取个功名来相救姐姐,弟弟的才华是不用担忧,只是这考功名的身份倒是个难事。”

“姐姐可是指的去参加科考的资格?”

“这个博取功名要先经乡试取得生员资格做了秀才……”

楚华打断她,说:“然后要中举人,才能参加殿试获取进士资格,这殿试头名就是状元,对不对?”

“正是。只乃这秀才是需要户籍的。兄弟你的户籍可在千年之后,如何是好?”卓韵彩替他发起愁来,又联想到自己亲弟弟不由长叹道:“我那亲弟弟已死,倒可以用他的户籍了,只是不知如何可以做到?”说罢又落泪了。

楚华忙替她揩拭去眼角泪珠,并哄劝着说:“姐姐又伤心了。现在你有我这个弟弟在身边了,就再也不必伤心难过。姐姐所言也非难事,我可以去求包先生相助总有法子可想。”

说到这里楚华想起自己已经离开茶楼有些时候,忙起身道:“姐姐,我倒忘记出来已久恐包大哥担心,要赶紧回去才好。”

卓韵彩也起床,说:“不妨,那位铁掌柜也与姐姐相熟,待我让翠莲送你过去吧。”

“也好,免得我要沿途询问。姐姐我今日先去,明日再来看姐姐。”

楚华说着搀扶卓韵彩一同下来。卓韵彩叫翠莲送楚华回来宜春去,自己站在门口望着楚华背影,心里有了一种对未来的期盼。


话说那包树篱果然在正北街找到了那个兵马大元帅府。

包树篱是个老江湖,门外面一转,就知道吴越王实际被软禁了。门前那些兵绝不是在保护他,那就是在看着他。包树篱绕着府一圈转下来,知道只有后门可以有机会混进去。包树篱很快就用一锭碎银子,买通了后门口一个小兵混进了后院。当包树篱出现在钱俶的书房时,他大吃一惊。钱俶万万想不到自己当年的御史台御史,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找到自己,钱俶正要离案站起来迎接。

包树篱已经抢一步上前,给他跪下请安了。

“吾王在上,微臣包树篱叩见金安。”

“贤臣快快请起。”

王臣二人重新落座,钱俶不由老泪横流,言道:“爱卿,孤王悔当初不曾听卿直言,方有今日下场。”

包树篱劝道:“王不必自责了。今日包某冒死进府另有要事,其他事,以后再叙。”

钱俶又问:“爱卿何事?”

“不知吾王今日可有世子消息?”

钱俶大惊,不由站立起来问:“怎么?莫非爱卿有了那逆子的消息?”

包树篱倒也有些惊讶了,忙反问道:“吾王何出此言?”

钱俶长叹道:“爱卿有所不知,那逆子往日里整天斗鸡走狗,提笼架鸟,又好女色,没有一点长进。家中娶了一个世子妃,三个妾,还是在外面沾花惹草。孤王留他镇守钱塘,他居然敢去城外嫖妓。结果被朝廷的监察使拿获,本欲押来东京接受朝廷处置,不料竟被他途中逃脱,至今不知下落。只是可怜一门的妻儿老小受此株连,竟被那监察使不问青红皂白,男丁流徙800里女子没去户籍充作官妓了。”

听得包树篱不由直立起来,口中言道:“岂非咄咄怪事,我所见世子全然不是吾王所言啊!”

钱俶也大惊追问:“莫非爱卿见过逆子?”

“岂只是见过?世子现今就在东京。”

……

钱俶毕竟爱子心切,听包树篱说世子就在东京,竟站起身拉住了包树篱道:“爱卿,万望看护。孤王膝下已再无他子,只求可以延续香火。”

包树篱连忙稽首言道:“我吾王不必如此,微臣只会鞠躬尽力而为。不知王可有复国之意?若有此意,微臣愿誓死效命。”

钱俶却连连摆手言道:“爱卿切莫有此意。大宋如日中天何必以卵击石?爱卿不如带着逆子遁入深山寻求安身之处的好。”

包树篱想想又言道:“吾王,微臣此回遇到的世子自言记忆全失并不承认是世子,不知世子身上可有信物?或者标识?”

钱俶错愕,忙细问:“他究竟有何特点?”

“举止温文尔雅,见识学识堪称上品,与影像极为相似。”

钱俶沉思良久,言道:“此人恐非吾儿,然若愿意相认,不妨视为世子,也好续我钱氏香火。爱卿不如暂且扶持,若有机会送进府来,让孤王观之。”

包树篱点头应诺道:“如此甚好。微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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