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车在行,思绪在飘

大清早,看着天上片片黑云,是有雨要来的架势。去还是不去,我有点犹豫,骑电动车带妈去医院给腿换药,这一个来回在路上得两个小时。

这几天都行,医生说的。周末我要去西安城给小店取货,又怕一担搁又是好几天。还是按计划今天就去吧,妈已经准备好要出发了。妈不说不去,我就不敢随意改变计划。

在家里还感觉闷热,只加了一件外套,想着毕竟已是麦子见黄的时节了。黎明,人还未起床,布谷鸟都开始“算黄,算割。算黄,算割。”叫个不停了。

车子行驶到环山路,我加快速度,风呼呼地吹起搭在脸上的头发,额头感到丝丝凉意。道路两旁郁郁葱葱的绿色闪到身后,空气清凉干净。

有多久没来环山路这边了,绿化更美了。树木葱茏中掩映着庭院不大,但也别致的农家院,每年五一节开始,农家院的生意就日日兴隆,一直红火到初冬,沿山一带冬天来得早。

终南山下有我的第二故乡,童年我是在姥爷身边常住的。那时还没有这么宽阔平坦的环山路,也没有一路上红的花绿的树,这么美的景色。

可是,那时候,我不到十岁的一个小人,经常一个人抄近路,走到姥爷家。两个村子也就七八里路程的距离,我玩着耍着,晃晃悠悠就到了。

没有爸妈的叮咛: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不要闖红绿灯;走路边注意看前后的车辆,等等。走着走着,长大了,学业多了,不能想去就去了。只有节假日匆匆去,匆匆回,后来出外打工了,挣人家的钱,身不由己,回家少了,自然姥爷家也少去了。

我出外打工的时候,亲爱的姥爷,那个最疼爱的老头,已经离开我好多年了。偶尔回家,我临走会绕过去那个村子,是哪里还有疼爱我的舅舅。

我带上他喜欢的玩意,吃食,跟他呆上半天,说说话,问问他还有什么想要我,下次回来带给他的东西。

舅舅最高兴看到我,远远地看见我,不管他正在干什么,都停下来,赶过来迎接我。笑呵呵开心地满脸花,让我觉得自己是很重要的,是被需要的,是被依赖的。

姥爷就只有妈和舅,两个孩子。舅舅先天耳聋,一辈子没有成家。我们姐弟三个,他唯独偏疼爱我,我也最心疼他。我小时候,就发现,舅舅特别聪明,没上过一天学校,可是绝对心灵手巧。

农活样样都做的很棒,庄稼人会的他都会,庄稼人不会的,他只要看过一篇,自己也就会了。他们村的磨房他要负责,饲养圈有事情他也凑上去,能帮上忙。农闲时帮村人拾掇农具,收拾的妥妥当当,赢得大家的关爱。

分田地以后,他庄稼收完,拉着爆米花机游村打包米花,虽然,一锅只有一毛钱,一天下来,晚上在灯下,我帮他整那一堆毛票,在当时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呢。每次我都有奖励,所以,记忆中,我是少有的有零用钱的小孩子。

环山路修好的那一年,舅舅病了。我把舅舅接到我家,照顾他,给他理发,给他洗衣服,做饭,我想让他好好享受一下有家的温暖。

可是,他只要身体稍好一些,他就帮我抱孩子,收拾院落里的柴火。我在门口摆摊贴补家用,他就帮我守摊,还让我去把他的家伙什从家里拿来,是修补鞋子的那一套工具。

我说过,他的心灵,他的手巧。一边帮我守摊,一边帮人修鞋。我真是惊叹,他要是有文化,没有残障,该是一个怎么样的能人志士呀!

他对我有一种信任,就是,他要求我做什么,我自己当时都还没有那个考虑,可是他一直要求。我就特别想做那件事情,还想做好,做成,就是不想让他失望。我做了,他就高兴,比我自己还要开心,我看着他孩子般的兴奋开心,我心里好感动好感动。

我希望他就这么开开心心的活着,不要离开我,让我回报,他疼爱我的小,让我照顾他的老。

造物弄人,世间万物没有一成不变的,何况生命。舅舅渐渐身体出现征兆,他心里是很清明的。他执拗地不听我的话了,一次一次往返他的家,和我的家。

也不要我接送,自己步履蹒跚来来回回,每次都是空手而回,满载而归。把他认为好的家当都想办法,给我带过来了。我每次提心吊胆站在门口等着,看到他背着扛着的颤巍巍身影,眼泪刷刷地流,止不住。

妈这时候,总是呵斥他,都是一些用不着的家伙,不要他拿来那些家当。我婉言劝住,别对舅舅发脾气,让他拿吧,这是他的心意,只有我懂。尽管用不上,留作纪念也好。

最后他坚决要回家去住,回家两天,他就去了。这个熟悉的小山村,从此跟我没有联系了。我的心里有一块地方空了,又装满了思念和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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