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

初雪。

她一个人站在亭子里,厚厚的围巾,长长的大衣,鞋底沾满了雪水。一路小跑过来,冷天里鼻头也沁出细细的汗水。妈妈应该不知道她偷偷出了门。下了雪,这才是冬天嘛。她看了看表,还有五分钟。他应该就快到了吧,下雪天可不要骑自行车啊,这路滑。他肯定没戴围巾,天再冷他也还是要一样酷,不管自己身子受不受的住。还记得,第一次见他,瘦瘦的身影,骑着山地车,并不甚浓的夜在冷风的作用下让人有点记忆模糊,大概他也不瘦吧,只是穿的太薄,自己当时好像穿着厚袄。总是这样怕冷,冬天的风在夜晚的梦里一吹,第二天定要套上厚袄,同学们也总是嘲笑她像个企鹅,她却在担心大家怎么不觉着冷。那天看着他,觉得风是把他越吹越瘦,车子也好像千斤的重,他把车停好,她在心里也问了好几遍他冷不冷只是没勇气过去嘘寒问暖。大概是他太酷,大概是风太迷人也不许。认识他只能说太巧太巧,那天她出了教室搬书到教科楼,下着雨,她也顶喜欢雨,好在天也不是冷的时候,一个人抱着书,慢慢的走,雨滑出脸的弧度,心里静静的,也是只有雨声。天气也是爱作弄人,腾的雨突然肆虐起来,啪嗒啪嗒直直的朝人砸过来,躲都没地方躲,正好一个人打着伞跑着往她这边来,跑的那样快,因为马上上课了,她只顾低着头想躲雨,也是往前冲,还好人家先看见她,赶巧着过来给她打了伞,她猛地一抬头,额头上的雨全糊在脸上,狼狈不堪冲人家笑了笑。他问她要去哪,送送。她赶紧摇摇头,上课去吧。也不认识,怪不好意思。他执意要送,快快的过去快快的回来,两个人几乎是跑着进教室,路上也没怎么说话。学校总是能给大家一种超人的默契。原来,他是隔壁班的。从那以后,她便一直留心他,下课上课,下学放学。看一眼好像是做个确认,知道这世界上是还有这个人呢。有时候碰见了,点点头打个照面。心里,像是雨水滴进去,一天两天滴滴答答。有时候突然记不清他的样子,下课了便自己生了借口从他们班门口过。看见了也不打招呼只是红着脸跑过去,气喘吁吁的也没空和熟人打招呼。大家都觉得她好像整天很忙,忙起来自然心也该跳得快。吃了晚饭,她总是一个人绕了远路从篮球场过,想着万一碰见他呢。听人说他是爱打球的。只是,一次都没有吧。过了好久好久,她突然有了他的联系方式,她开始试着给他发消息,一条两条两天一条一天两条,慢慢的也了解了他。他是自己喜欢的那种人吧,还是,因为他,自己有了喜欢人的,那种,标准?你看,整天隔着屏幕讲来讲去,最想见的人就隔着一堵墙,怎么不让人心急,像是滴进去的雨慢慢的要满出来。她昨晚发消息给他,问他,有没有时间,一起出来走走。就在这里,这座亭子里等他。下午四点,她说她是要去的,反正也没事,不管他来不来。昨晚想了一晚见面时会是怎么样的自己和他,早上若有所事的起床,看了手机,没回。悻悻的昏昏沉沉的又回床上睡觉,还想接着做梦。过了下午,下了雪,雪一片一片柔柔的躺在地上,心里竟然一点点轻了起来。出了门也还是有点慌,走着走着就跑起来。现在站在亭子里看雪,雪一点点下大了,指针刚过四点。怎么那么确定他就会来呢,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消息。自己也不是非要见他啊,自己是出来走走的啊,劝着劝着突然觉得自己就是过来见他的。来见一个大概不会过来,大概不想过来的人。他有喜欢的人吗?有人是喜欢着他吗?听说好像每次他打球就会有个女孩过去送水,女孩低低的小小的,笑起来很甜很甜,一看就惹人怜爱。是她暗示的不够明显吗?每天的早晚安,甚至中午睡午觉都要矫情的发一句午好呀。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会一句一句把事情发给她看,她安慰他都会好的。祝你好运在这一年里不知道发出了多少次,他也回她你也是呀。雪越下越大,自己怎么这么蠢呢,怎么就觉得他也喜欢自己呢?怎么就觉得他会来呢?他到底是没看手机罢。也有,以前也有他不回她信息的,她问他是不是失踪了,他说怎么舍得,只是出了门没带手机。可现在的她,怎么会想起来呢?一心想得是他根本从未嘱意于她。像是从来没有过的事,竟也会一点点倒下去。她缓缓坐了下来,也不觉得石凳又冷又硬,看着慢慢下大的雪出神,一点一点,心里空的能听见雪落下的声音。嘿,突然有人拍了她一下,她惊的转过脸去,他俏皮的朝着她笑,一边把满身的雪抖下来。她猛地站了起来,“你看见了”。“对啊”,他说。他缩了缩脖子,“雪落进领子里了,好凉”。她把自己的灰色羊绒围巾解了下来,一下套在他脖子里,围巾角的小球球坠的活碰乱跳。“哎哎,不要”。他急忙往后躲,来不及了,她已经套住他了。“戴着罢,不丑。”她的心这样坚决,他小小的抗议只得做罢,他小小的假装坚决不要的心只能融化。雪停了,他俩一起走出亭子看白色的世界。“一起走走罢”。

下了雪的世界安静的出奇,一只鸟突然从树丛里飞出来,周边树上的雪洋洋洒洒纷纷落下。

以后还会下更多的雪呢。她对他说。

你可能感兴趣的:(那年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