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蜜突然失踪→出现→自尽,闺蜜自尽或许因为爱情?

黎佑是我高一的同学,那时候,我们是同桌加死党,高二那年,她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要知道,消失的前一天她还和我一起做功课,然后她居然就再也不出现了。周围的人都不知道原因,我也没有到处打听,那时候的人和现在的人不一样,比较羞涩,不会刨根问底,而且,我始终认为,她只是在出远门,就象大人们出差一样,迟早有一天她会再出现的。在她不见的那段日子里,我读书,工作,无所事事。然后,在一个很偶然的场合,她出现了。

  那是个春天,我在街上闲逛。闲逛一直是我的爱好,我不爱逛店,但是我非常喜欢逛街。有一段时间,我管逛叫狂走,我在街上狂走,不过走得很悠闲。那天,我还是在悠闲地狂走,只是走得不太有方向。早上还在解放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走进了一个小弄堂。这不怪我,这个城市的马路正在经历一场革命,建设者们发誓要在一个很短的时间里让她彻底改变面貌,于是,象我这样的走路人一不小心就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尴尬的场合,每一条路的腑腔都被打开了,就象被剖开的鱼,躺在那里,奄奄一息,很古怪。为了避开它们,我不得不左拐右拐,渐渐地,我就没有了方向,然后,我就发现自己站到了一个小弄堂里。

  黎佑走到我面前,简单的说,"你是小茹。"我点点头,笑了一下,"黎佑。"

  黎佑递给我一张名片,"这里有我电话,跟我联系。"然后,她转身走了,从她出现到在我视线里消失,持续的时间不超过两分钟。要不是我的手里还拿着那张名片,我会以为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为了摈弃这种疑惑,我又回忆了一遍那两分钟的情景。

  这是个典型的江南小弄堂,弄堂的右边是一堵高高的墙,墙的里面不知道是哪家工厂或者政府机关。墙的本色可能是灰白,可是,因为长久的风雨的侵扰,顺着墙根的地方往上,高高低低地长着一些青黑的粘稠的苔,往上的墙面上则疙疙瘩瘩地黑一块、白一块,充分地显示着时间的痕迹。

  弄堂的左面是一排高低的老式房子,密密地沿伸地往里排着,门口间或地搭着灶台、洗衣板之类的东西,有几家的门口还摆着几盆太阳花,只是因为墙的关系,太阳光不太容易光顾得到它们。

  我到的时候是下午,那天天气不错,高墙挡着阳光,却挡不住春天的风,它一阵阵的,若有若无的吹来。弄堂里没有人,只有老房子和墙默默地对峙着,不阴森,安静地让人感动。

  我随意地走进了这个弄堂,巷子不深,只一会儿我就走到了它的尽头,这是条死巷子。尽管如此,也没有坏了我的好心情,我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转身打算离开,就在这时候,我看到前面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位女生。我近视250度,不戴眼镜,所以,我只知道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位女生,对于其它则无法得知了。她站在那里没动,离巷子的出口只5米距离,她看着我。

  我往前走,我本来就打算往前走,至于那个女生为何会出现或者为何停着不动,并不能影响我往前走。我走到了她面前,她脸色苍白,然后她对我说:"你是小茹。"这里跟前面有一点冲突,到底是我走到她面前还是她走到我面前,我已经不太想得起来了,但在这里的叙述中,我觉得从逻辑上讲应该是我走到她面前,至于前面写的为什么是她走到我面前,我想也是真的,因为,那是我的第一印象,每一印象总归不会有错,错的都是事后的想象。还好,这只是个细节,不会影响到故事的进行。

  我点点头,笑了一下,"黎佑。"

  黎佑递给我一张名片,"这里有我电话,跟我联系。"然后,她转身走了。

  这是自黎佑消失以后,我和她的首次见面。意外,并且兴味索然。要知道,黎佑早已在我的脑海里制成了标本,随着岁月的流逝渐渐泛出微黄。现在,她没有给我任何心理准备,突然地就出现了,尽管我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地就认出了她,却还是大吃了一惊。她的身上有了许多陌生的,让我无法与往日粘拼的东西——她的苍白的面容以及与我的默契。她的一身黑色的装束无端地拉开了与我的距离。

(二)

  名片很精致,淡白色,盈盈地泛着蓝光。上面写着:晨光广告公司业务经理黎佑。下面是地址、手机、传呼、办公室电话等等。我把玩着它,此时离那天下午,已经有两个星期了。在这两个星期里,我一直打不定主意要不要给她打电话。反正我是个闲人,有充分的时间来考虑这些问题。在考虑的过程中,我甚至把名片拿到鼻子边嗅了嗅,然而没有闻到什么特别的气味。那个下午见到的黎佑使我以为,从她包里拿出来的东西,都应该有一种神秘的紫罗兰的香味,淡而持久,神秘而又寂静,没有一点玩笑的意味。

  然而我却还记得,过去的黎佑,是一个开心的让人嫉妒的女生,至少在与我相处的高一那年她是如此的。她高兴的时候,仿佛整个空气都是活动的,她毫不吝惜地把她的快乐传递给周围的人。那时,我与她是校园里有名的哼哈二将,她唱主角,我来捧,呵呵哈哈地开着周围所有人的玩笑,连老师都不放过。而且,黎佑是漂亮的,白晰、高挑,目中无人。在那条幽静的巷子里的偶然相遇,让我发现,黎佑的那种漂亮居然可以转化为一种冷峻地让人无法靠近的美丽。

  时间在我的反复研究中一天天地过去了,三个月了,我还是没有打定主意要不要打这个电话,甚至都开始奇怪了,因为按我以往的做法,不是早已打过电话,就是已经失去兴趣并把这件事给忘了。但现在的情况是,我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记挂这件事情,还在继续问自己到底要不要打这个电话。然而又有意外,黎佑给我打来了电话。

  那天还是下午,不过,已经是夏天了,在副热带高气压的影响下,这个城市里仿佛到处是被煮沸的开水,热气腾腾的。还好人类的发明包括了空调,所以在这种不适合活动的季节里,我们可以趴在办公室里享受春天的感觉。

  下午,办公室里很安静,空调的徐徐的风,让人安祥。电话铃响了,毫无防备地拿起:"喂!"

  "我找小茹。"

  "我就是。"电话里是很舒服的普通话。

  "我是黎佑。"

  大脑停顿二秒钟,"黎佑?呵呵,你好,你好!好久不见……"

  "我现在在你隔壁,一会儿过来看你。"声音还是很缓慢,很舒服,可我突然有点张口结舌起来:"噢,你在隔壁?"

  "一会儿见!"电话不容置疑地挂断了。我拿着它愣了好一会儿,隔壁?哪个隔壁?此时,大脑开始飞速运转起来,我工作的大楼在闹市区,楼下鳞次栉比的店铺、饭店、游乐中心……大概都算隔壁的范畴吧。还有,她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她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这些个问题还没等我想完一遍,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

  我本能地用手撸了一下头发,"请进。"

  黎佑进来了,她穿了一套浅绿色的套装,白色的凉鞋,很夏天的样子,脸上稍稍地化了点妆,有那么点意思,却让人轻意看不出来。这是一个修饰的女孩,与那天的冷峻比,此时的她多了一些妩媚。

  她一看到我就笑了,"小茹,你还是老样子。"

  我马上也笑了,"你不一样了,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坐。在哪个隔壁?这么快。"我接着问。

  这时,副总经理也踱了进来,一边和黎佑点点头,一边大声嘈嘈着:"原来黎小姐和小茹以前是同学,真是巧了,等会儿一快儿去吃饭,我请客。呵呵。"

  "这怎么好意思,一会儿我请,还要请李总帮忙呢。"黎佑接过话题。

  "那好,那好,就这么说定了,等会儿见。呵呵,你们先聊着。"副总朝我点点头,腆着他的大肚子又踱了出去。

  我恍然大悟,是这么个隔壁法。黎佑又补充介绍了一下,原来,公司正要推出的新产品已经选定由她在的公司作广告了。真是巧了,十年不见,那个春天的下午只是一个铺垫,然后才是我们的重新开始。

  黎佑还是高一时的样子,妙语不断,谈笑风声。因为业务关系的缘故,那个夏天,我们不断地见面,不断地开着周围人的玩笑,不亦乐乎。一直到最后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我才想起,我一直都忘了问,那年她为什么一言不发地就消失了?

(三)

  我一直都忘不了那个春天的下午,在那条幽静的小弄堂里,黎佑穿着一身黑色,苍白的脸,她看着我:"你是小茹。"

  现在,黎佑已经死了,在初冬的深夜,她用一把小刀割断了自己的腕动脉,血流了满地,向着屋子的各个方向流去。那天晚上风很大。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办公室里开着暖空调,温度适宜得还是和春天一样,副总腆着他的大肚子慢慢地踱进来,"可惜啊,可惜啊!"

  "可惜什么啊?!又没吃到什么??!!"我打趣地说。

  "唉,可惜啊,好漂亮女孩子啊!"他晃着脑袋,叹着气:"咦?不是你同学吗?对啊,是你同学。你不知道吗?"

  "什么?"

  "广告公司的黎小姐啊,前段时间你们不是经常在一起的吗?!她死了,你不知道??"

  "你开什么玩笑,上个星期五我还见过她呢,不是好好的!"我不满地说。

  "上星期五是好好的,前天就不好了。她自杀了!唉,年纪轻轻的,有什么想不通的……"副总还在唠唠叨叨,我已经把电话拨到黎佑家了。当话筒里传来哭的声音的时候,我反应过来了,黎佑,我的同学黎佑,她又一次消失了。

  我泪光模糊,看着办公室的门,门被推开了,黎佑穿着绿色的套装,白色的凉鞋,她笑盈盈地:"小茹,你还是老样子。"

  我参加了追悼会,黎佑躺在水晶棺材里,很瘦,她沉沉地睡着,面上被化妆师精心装饰过了,没有一丝表情。边上有很多人在哭,哭得真心真意。多么活泼可爱的女生,怎么就想到自杀并且真的实践了呢?黎佑的姐姐已经哭得没有力气了,她拉着我:"小茹,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之前她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最多,你知道为什么?你知道吗?……"话没说完,她又开始哭。

  我站在追悼会的现场,仔细地观察周围的人,我知道我在寻找,我在寻找某个人,严格的说,是某个男人。可是我没有把握。

  在我跟黎佑的无数次见面中,她都是开开心心,妙语连篇的,然而却有一次。

  我站在哭泣的人群中,脑海里反复地播放着那次的画面。

  秋天,还没有寒意,暖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阳台,我和黎佑懒懒的坐在藤椅里,互相开着玩笑,话题自由地转变着,气氛很淡却也很开心。这让我想到了高一那年她消失前的那次聚会,于是,我就很想问问她,那年她怎么一声不吭就消失了。

  就在这时,天上飘来了一片云,把太阳遮住了一大半,于是天阴了下来。我微微抬了一下头,看了一眼黎佑,打算开始问了。然而却发现,她正愣愣地看着天,沉思着。她的这副模样,和那天我在小弄堂里看到她的样子很象,很美。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话:

  "我有过一个男朋友,他不要我了。我以前很爱他,现在爱不爱不知道。我每天上班都可以在一个路口看到他,他在等车,他一般会买一张报纸一边看,一边等,我每天路过的时候,都会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虽然我和他已经不在一起了,但是还是会很紧张,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让他看到我,还是不想。有一次,我骑车往前,我看到了他,他没有看报纸,却低着头,我盯着他,慢慢地靠近,他没有抬头,还是没有。我几乎与他平行了,他还是没有抬头,我过了一点点,他抬头了,朝另一个方向。他没有看到我,那一瞬间,我有点失望。可是,后面好象有人在叫他,他突然就回头,他看到了我。他愣了一下,然后朝我笑了笑,我也裂了一下嘴……"

  "我可能生病了,而且病得不轻,我每天都问自己,他为什么不要我了,他为什么和那个女孩子在一起。他真的不爱我了吗?还是他觉得我和他不合适?那个女孩子很乖,跟我不是同一种类型,可他说过,他好爱我,他怎么可以说不爱就不爱呢?……"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小心翼翼地问。

  "已经两年了。呵,已经两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黎佑的声音又开始轻松了,然后,她似乎是刻意的却又不露痕迹的把话题扯开了,而此时,那片云也不知飘向何处了,阳光又喜洋洋地照了进来。我们又开始东拉西扯。

  刚才只是插曲,二年的时候足够冲刷掉任何爱情了,我想。

  我完全没有在意。

  可是,黎佑死了,她自杀了。我站在追悼会的现场,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我仔细地观察周围的每一位男士,寻找那个人。我坚持认为,是他害死了黎佑。

  他们神态各异,我看不出任何线索。

(四)

  黎佑消失已经很久了,没有人知道原因,或者有人是知道的,但那个人不是我。我还是象高一那样不去打听,她只是消失了,说不定有一天,她还会出现的,就象那个春天的下午。

  又是春天了,我还是在街上狂走,城市的改造已经完成大半了,至少我脚下的马路已经显出神采熠熠的样子。我漫不经心地逛着,我想走到那条小弄堂,可是任由我如何东拐西拐,我再也找不到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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