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老记众生相连载 沈婆婆

一一（沈婆婆）一一

我们公寓里上九十岁的大概有十几个，男同胞有四，五个，牛老革命算是头脑最清醒的，谈吐语言流畅，有哲理，记忆力也好，喜欢研讨国家大事，再过了就算模范丈夫了，他讨厌抽烟的人，有一次晚饭后，大家都在大厅玩，男同胞喜欢在一起，其中有两个烟瘾大的，一个说他从8岁开始抽烟，另一个坐轮椅的说他有七十年的烟龄。一个厅里只要一个人抽烟，室内就充满了烟味，像我们这种有咽炎的人，特别难受，我们就往外行，这时模范丈夫就说话了：这室内到处都贴有室内请勿抽烟，为什么都看不見？从那天起就很少見他来厅里玩。还有一个是连姐家老头，他不是痴呆，是记忆不好再加上耳背。所以别人都认为是痴呆。

女同胞上九十岁的就多了，其中年龄最大的是李婆婆（那个铺上还有个娃儿在睡觉的。）足足满了九十四。数二就是沈婆婆了。人瘦瘦的，腰不弯，背不砣，昂首挺胸，脸上带有红润。头发花白，没人相信她的年龄。看上去也就是七十出头。问她的长寿秘密，她说是吃得，睡得，走得。因为她是土生土长南山的人，对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南山原名汪山，是一个汪家的大地主，买下了几匹山，取名汪山。这家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个留学法国学医，这个儿子接受西方思想，很开明，他给别人看病是不收钱的而且还送药。唯一的遗憾是无子女。他的老婆无生，还找了一个洋人妻子，也没生，两年之后也回国去了，生孩子的事也就作罢。此人后来去了上海。沈婆婆很喜欢吹龙门阵，记得很多以前的事，一讲一个没完。看来老年痴呆与她无缘了。她喜欢上山挖野菜，三月份，山上野菜很多，又嫩，她带着一群较年轻的男女去山上找野菜，什么折耳根，鸭脚板，清明菜……等，有些叫不出名子，每次提一大兜，经过易大厨及陈总的调味，非常可口，只是我吃不得辣椒，每次只能偷点嘴，再多吃，这喉咙就喊受不了。另外她还喜欢打牌，那个动作之熟练，各种打法都难不到她，谁要不按规则办事，她会六親不认，为一元钱可以翻脸，管你是天王老子都不认。因此打钱那桌，經常扯皮，现在这桌基本上他们四个主角，只要一人不来，他们就停业。这天她磨皮擦痒，老在我们这儿转，就是不上桌子，一方面是因为不打钱，另一方面她打麻将是非常讲原则的，你们这种一国两制的打法她实在受不了，坚决不参与。我发现她瞌睡很少，早上不知是几点起床，反正我开房门打开水时，她已楼上楼下及后花园已走了几圈了，她从不赖床，但她睡眠质量很高，说要睡了，她在什么地方都睡得着，有一次我们做操，她做了一，两节后，見她坐在沙发上尽然睡着了。等我们操做完后她也醒了。她高兴地告诉我：也！睡了一觉精神焕发！真把我吓了一跳。她比西游记里的魏征还神奇，睡眠之速度，真是秒变。我问她，你是鬼还是人呀。她狡黠地看着我：你说呢？

在我们这群女人中，李婆婆的长寿密绝是按自已的想象方式去活，想闹一台子就闹一台子，以便发泄心中的不平，沈婆婆是二大姐，九十三岁，她的长寿密绝也是活在她的世界里，从来不考虑长寿，想吃就吃，想上山挖野菜就挖野菜，从来不考虑摔跤，迷路，毒蛇，这件事对她来说是幼儿学，小事一桩。她想睡就睡，这也怕是幼儿学，原来在田间地头劳动时，累了不也是倒地就觉吗？她说失眠是什么滋味没试过。问她平时生气否？她说我们大老粗，听不懂的话不听，不关我的事不想，她只是对我有点不了然，她说你那么有钱，为什么打一块钱都舍不得。我说：是呀，你为什么非要打钱，不打钱要死人呀！

我的醒悟是，做个没心没肺的，没私心杂念的，对自己与别人要求不高的人，一定长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