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故人重逢
林子枫打开木匣,里面平平整整躺着一本书。林子枫小心翼翼地捧出,打开书,首页写道:
余自幼闯荡江湖,与血雨腥风中识得豪杰杨朝定,把酒言欢,促膝长谈,以一片诚心待之。孰难料想,其人伪装甚深,暗施诡计,夺余妻女,致余双腿残废,挑余脚筋,关余于此暗无天日之所,妄图掩人耳目。所赖天恩浩荡,让余得以苟延残喘。无意当中学会前辈所留武学刀谱,余又悉心研究所识得的各门派剑术,尤以专攻苍山派剑术之漏洞,颇有几分心得,与刀谱之刀法融会贯通,得刀法六十三式。余纵然得以重出江湖,已是废人。却难以忍受平生所学,随余石沉大海,烟消云散。故绘六十三式于此书,总称观月刀法。愿有缘人学得,替余斩此奸人,除暴安良,替天行道,余遂死而瞑目。云天西绝笔书。
三人看完各自心里皆不是滋味,五味杂陈。同情有之,愤恨有之,哀思有之,惊喜有之。
“观月刀法,只是不知道云天西无意中所学的刀法是何种刀法。”紫玲珑道。
“不管云天西所学何种刀法,他能添加进去自己所悟,旧照新式融合一起,独创之处,已是很难得的了。武林中人都想学得至上武学,为了刀谱剑术,一味明争暗斗,却鲜有人能自创,或者是想着要去自创一脉。”李曼曼道。
林子枫和紫玲珑点头赞同,可是自创一门武学是何等难事,云天西若不是惨遭陷害,心怀愤懑之情,又得前辈留下的武学宝典,各种天时地利巧合,又怎会想着去继承旧学,独创新招。
林子枫向后匆匆翻看,果然印着各种图形,一共有六十三式之多。
倏忽一个黑影闪过,瞬间不见了踪影。不多时,一个“婴孩”出现在了脚下,迈开脚步跑得飞快,转眼间又跑到了光滑的石壁上立着。
“好快,一下子就跑得没见了,这是什么怪物?”紫玲珑道。
三人都仰头看着光滑石壁上的“婴孩”,暗暗称奇。那“婴孩”见几个人儿不见动作,便试探性地落在了她们的脚下。三人这时才看清这个奇怪的生物,只见它约有两尺来高,浑身鲜红透亮,头上有似白萝卜一样的樱子,还带着五六枚像人手掌似的叶子。上部有若干条横线皱纹,有几个孔眼,但都不能贯通出气,更多的是筋须,长短粗细不一,全靠两只硕大的人形似的腿支撑在地,才能直立行走,像人却不是人,一会又登登在她们周围打转,活脱有灵气,煞是可爱。
李曼曼和甄思思蹲下身来抚摸它的身体,那小东西见无伤害它的意思,就放下了戒备,任由她们肆意地轻轻抚摸。
“这小东西可真好玩,你要不要摸摸看?”紫玲珑对着林子枫说道。
“还是算了吧,不知道是什么鬼玩意。”林子枫道。
李曼曼惊叹道:“我想起来了,师父从前给我描述过,这很像是师父口中所提到过的人参。”
“人参?”林子枫惊奇道。
“因为好奇,我后来还专门查过医书,人参是多年生的草本植物,一般都生长的茂密的山地林中,根部肥大,花期一般在六七月,果期则在七月至九月间。不易寻找,所以很难采摘到。百年以上的人参,不再吸收地上的养料,专门吸收天地日月之精华灵气。倘若有存活到五百年之久的人参,算是修炼成‘精’,幻化成人形,虽然没有人的眼耳鼻口真实,但也能以灵气感受到身边万物的存在,能够自由行走。”李曼曼娓娓道来。
“师姐,照你这般说,我们眼前的这只人参最起码也有五百岁了。”
“真是难以置信,大自然真是神奇,无奇不有,”林子枫连连赞叹,“这人参可有妙处?”
“妙不可言。”李曼曼道。
“我也用过人参,不过都是药铺中的小参,母亲说过人参对治疗病后体虚有奇效。”紫玲珑道。
李曼曼补充道:“岂止这样,妙处多着呢!补气固脱,安神定心,生津止渴都可服用。对我们习武之人,更是大有裨益。”
那人参跳动了一些时候,许是疲乏的缘故,突然安静了下来,一动不动,它的身形在渐渐消失,慢慢化为了粉末状,直至完全消失无形,那些粉末状的东西全都聚集在一起,林子枫还在说着话,不防备竟然都跑向了他嘴里,林子枫换气时都进入了他食道中。林子枫立刻感到肚子里有异动,丹田也骤然热乎乎,眼睛也比先前更清亮了,头脑无比清爽。
李曼曼和紫玲珑不由看呆住,不可思议。
石架上的那把刀又再一次“铮铮”作响,刀自动出鞘,泛着金光,飞向空中,停留一会儿就蹭的一下飞到了林子枫手里,林子枫想甩都甩不脱手,林子枫一时被弄得措施不及。李曼曼和紫玲珑这时看清了刀上闪闪发亮的字,赫然便是用篆体书写的“关头刀”三个字。
“关头刀,有灵性的刀,果然名不虚传。”李曼曼道。
“那云天西所练的就是关头刀谱,吴从惧的刀谱,侯非炎所铸之刀。云天西添补的刀法,定然威力势不可挡。”紫玲珑瞠目结舌道。
林子枫对瞬间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的奇妙事件都反应不及,只能相信这就是缘分,这就是命运,他无法阻挡,只能接受。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武林宝刀就这么轻易地落在了他--林子枫的手里,从此林子枫就是关头刀的主人了,他必须接受这个身份的转换,除此以外,别无他选。
林子枫现在要做的头一件大事就是练会观月刀法,完成云天西的遗命。于是他翻看书册上的那些简单的人形图画,稍难的姿势和身形书中也都做了注解,云天西考虑的很周全,生怕后人难以练成。玄妙之处有李曼曼和紫玲珑的帮衬,所以林子枫练起来也得心应手。
李曼曼和紫玲珑睡后,林子枫却依然在不听的比划,他把书中所学的单个六十三式试着变为连贯,一遍又一遍的演练。
林子枫全部记熟招数,平旦时分才入睡。
翌日,三人醒来,正愁早餐吃什么,却见面前的石板上摆放着新鲜的野果和蜂蜜,三人彼此相望,暗暗稀罕,待看见蜷缩在旁的巨蟒,便明白了一切。想不到的巨蟒和他们成了朋友,把他们当客人招待。咬一口鲜果,汁液甘美。李曼曼调皮地拿着一粒野果给巨蟒,巨蟒摇摇头,以示拒绝,只好作罢。
安葬好云天西,三人苦苦寻找出口。这时,巨蟒又触动机关,便到了山洞的另一面,巨蟒用头触触林子枫的腿,慢慢蜷缩下身子,林子枫顿时明白,巨蟒能到外面去采摘野果回来,自然有办法出去。就坐在巨蟒的身子上,牢牢抓紧。坐上去感到肉乎乎的,凉凉的,很不适应。巨蟒伸展身体,一跃而起,立时变得高大无比,林子枫瞬间升高,向洞口靠拢,须臾便见到了外面耀眼的光亮。巨蟒趴下身体,林子枫下来,巨蟒又返回洞中,依次送出李曼曼和紫玲珑。三人如同从监牢中出来,呼吸到久违的新鲜空气,怡然自乐。向巨蟒道谢,巨蟒向能够听懂人的语言一样,用头触摸他们的身体,亲密无间。三人就此别过,李曼曼和紫玲珑去寻师父,林子枫去找甄思思。
“小妮子,上次被你侥幸逃脱,今天叔叔好好陪你玩玩,嘿嘿嘿。”发出猥亵笑声的正是北王巷的汪三贵。
“啊呸,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我哪里有你这个不要脸的叔叔。真后悔上次没一剑劈死你,留下你这个祸害。本想让您悔过自新,重新做人,想不到你还是变成了一条狗,真是没辱没你汪家的姓氏。”甄思思骂得酣畅淋漓。
“小丫头片子,你不要死鸭子嘴硬,你现在就是瓮中之鳖,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汪三贵怒道。
“老汪,别和她废话,快点结果了,好交差。”一个胖子催促道,站在胖子旁边的正是瘦子。二人正是失马的主人,上次马匹被抢,一来是自己大意,二来不想招惹是非,他们二人当时正在执行一项命令。胖子乃叫胡中吆,瘦子乃是胡中喝,也是百善门手下人物。二人料理了惠施,正在坐山观虎斗。
“等着瞧好了,交给我。”话音未落,汪三贵双掌迅疾拍向甄思思前胸。
甄思思也没多想,情况危急,挥剑迎上,砍向汪三贵的左臂。汪三贵眼见剑面劈来,心中大为吃惊,想不到这小妮子反应迅猛,不敢贪功冒进,急忙收回左手,右掌拍出,力道自然大打折扣,甄思思不甘示弱剑削而去。汪三贵这一掌打在了剑面上,霎时手腕发痛,甄思思更没料到汪三贵的掌力劲猛,被这力震得握见的虎口发麻,强力之下才抓稳剑把,不至于脱手而出。待欲要再挥剑,汪三贵右脚斜踢而上,剑被踢中,飞出几丈开外。甄思思情急之下,伸腿踢向汪三贵的三角要害。“啊”一声惨叫,汪三贵捂着要害,背部坠地,不由自主地翻滚痛叫。虽有真气护体,但甄思思出手极重,也还是疼痛难忍。等到汪三贵爬起来,甄思思手中已经握住自己的长剑。
“丫头,你好狠。”汪三贵气急败坏道。
“对你这种不义下三滥之人,根本就不用讲什么情面。”甄思思愤愤然道。
“小妮子,老虎不发威你还当病猫,看招。”汪三贵不再客气,由甄思思的右方疾掠而来,双拳翻飞,来势凶猛。汪三贵由拳变脚,由脚变拳,拳脚相加,变幻莫测。甄思思出剑也快,剑影纷飞。须臾间,两人已拆得二十来招。谁也不让谁,谁也不落下风。胖子和瘦子并不急于出手,仍然作壁上观。
汪三贵故作败退之势,急急向后飞去,甄思思紧随其后追击。汪三贵见甄思思从后面追来,两人拉开了距离,面露奸笑,“嘿嘿”一身“着”,手中射出两道白光。甄思思追得紧急,突然听到暗器破空之声,内心暗道不妙,已然避闪不及,仓促之际,挥剑急挡,“咣当”所幸劈开一枚。再撤剑来挡另一枚,却慢了半拍,那枚暗器却呼啸着射入甄思思胸口,“刺啦”一震,胸口一阵剧痛,散至手臂,甄思思手中长剑再次脱落,“哎哟”一声,甄思思跌落在地。汪三贵见一击即中,随又发一枚七星镖,灌注了六分内劲,又听“哎呀”连叫,甄思思左腿受伤。
“卑鄙无耻的小人。”甄思思捂着伤口,咬牙切齿地骂道。
汪三贵哈哈大笑,目露猥亵之光,道:“骂吧,使劲儿骂。小侄女,我就喜欢你这股蛮狠劲儿,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等会儿你爱叔叔还来不及,嘿嘿嘿。”
“臭不要脸的,你暗器上是什么毒?”甄思思怒不可遏道。
汪三贵笑得更厉害了,道:“让你也舒服,让我也舒服,总之就是大家都舒服的‘媚毒’。”
甄思思未经人事,自然不知媚毒是何物,但见汪三贵笑得猥琐不堪,下三滥之人,必然使用的是世上最恶毒的药。
胖子道:“你最好悠着点,色字头上一把刀,别怪我事先没告诉你。”
汪三贵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耽误不了大事,两不相误,哈哈,要不你们兄弟也享用享用。”
瘦子道:“不必了,我们还是回避的好。”
胖子道:“我们去前面等你,快点办完事过来。”
两人转身展开轻功,一会儿功夫就不见了背影。
“慢走,不送。”汪三贵得意地笑着。
甄思思说不出的难受,口干舌燥,胸中似乎有一团火熊熊燃烧,急需一盆水来浇灭,眼神迷离不定。
汪三贵慢慢向甄思思靠近,甄思思迷糊地喊道:“快,快,走开,走开……”
朦胧中似乎看见汪三贵背后正有一个人走来,正是甄思思朝思暮想的男人,熟悉的脸庞,甄思思又惊又喜。
一把刀,锋利的刀,疾驰而至。汪三贵还没来得及回身,肚子上已被刀穿过,鲜血破肚而出,汪三贵惊恐讶异,闷哼倒地。那把刀又回到了林子枫的手里,滴血未然,锃亮锃亮。
迷迷糊糊中,甄思思似乎感到一双温暖的手抱起了她,又放下了她。
胖子和瘦子久等不见汪三贵随上,便返回原地来喊他。远远看见一个人倒在地上,另有一个人欲抱起甄思思走。近了,大惊失色,倒在地上的正是刚刚还趾高气昂的汪三贵,眼前出现的少年便是抢夺他马匹的林子枫。
胖子冷冷道:“地上的人是你杀的?”
林子枫也冷冷道:“和尚是你们杀的?”
瘦子傲然道:“是又怎样?我们正奉命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省事多了,得来全不费工夫。”
林子枫垂首看着惠施,道:“你们可知这和尚是我朋友,你们却杀死了他。”
胖子瞪着林子枫,目露阴毒的光,道:“你也杀死了我兄弟,这笔账怎么算?”
林子枫脸色变了变,道:“他想侮辱我朋友,我已经放过他一次,谁知他变本加厉,没办法,我只好动手。”
瘦子脸上露出得意之色,狞笑道:“啊哦,我反正没看见,你问问我哥哥看见没有。也许是这位姑娘看上了我们的兄弟。”
林子枫轻轻叹了一口气,向前走了一步,柔声道:“此言差矣,我本来不想杀你们,可是你们也忒不讲理,我讨厌得寸进尺之人。”
胖子反掌一拍,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咔嚓”拦腰断为两段,悠然道:“奥,是吗,我正想活动活动筋骨,只好找你练练手了。此刻你若求饶,我们答应放走你,躺在地下的兄弟不答应,我们主人也不会答应。”
林子枫皱紧眉头,道:“噢,这么说有人想取我的人头,不知我的人头值几个铜板。要是不够一壶酒钱,我可就亏大发了。方便的话,我在临死前,想知道你们的主人是哪一位?”
胖子放肆笑道:“幸亏你还有自知之明,可惜我不会告诉你真实答案。等你死后,你最好到阎罗殿里去问阎王爷。”
林子枫顿了顿,黯然一笑道:“连个人情也不愿意卖我,看来我们注定成不了朋友。”
胖子道:“不必,我们不想和一个将死之人成为朋友,我们只能成为敌人,天生的敌人。”
瘦子停止了笑声,道:“别说我们以多欺少,我们只想快点结束这场战斗。”
林子枫淡然道:“没关系,你们俩个一起出手吧。我怕也不会叫林子枫了,我手里的这把刀更不怕。”
两人立刻愣住,盯着林子枫手中的刀,沉了脸,半天才异口同声道:“刀,什么样的刀?”
林子枫扬一扬手,才缓缓道:“关头刀,想必你们一定听说过。”
瘦子退后几步,他们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
刚才胖子和瘦子还自信满满,现在他们却蔫了。而他们又必须全力一搏,鹿死谁手,只能听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