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叶暗暗觉得好笑,想这卫士被师父叫喝便不敢顶撞,只好拿她与子休撒气。
纤叶脆声道:“我叫纤叶,蝶族的预备巫祝。他叫子休,虚日宫的使者,今携紧急命令相请我师。”她语调抬高,接着道:“难道你等不知玄武都的法度么?紧急密令,我等行踪岂能轻易泄露?若再行阻挠,误了大事,必责令问罪。”
那卫士慌忙道:“不晓得白将君的使者在此,失敬失敬。更不知新、旧两位蝶巫大人同在此处。岗亭下设有木桌石凳,三位稍作歇息,小子马上就去回禀卫士长大人。”
清泠冷道:“坐就不必了,速去速回。”
卫士拿着令牌急速下了岗亭,向远处岗堡奔跑。他加速过猛,身子前倾,脚下轮空,扑飞跌倒。
不久,那年轻的卫士折返,身后领着一位老者。
那老者躬身抱拳,笑道:“二位蝶巫大人、使者,小蝶村卫士长费近有礼。”
清泠认得他,笑道:“清泠无礼,打扰清休,劳烦费大人亲来此处。”
费近微笑道:“守村卫士年轻,冲撞之处还请蝶巫大人谅解。近来上头严令下达,旗杆上的灯笼照规定升降,凡白灯笼升起时便不准往外放人。”
费近言辞恭敬,又道:“卫士来报,依理而言,三位有密令在身,自然是要放行的。不过我官卑权轻,行事难免谨慎。此番前来便是想询问清楚,以免上头降罪责罚。”
清泠知晓他为人老实,不忍巧言骗他。况且纤叶身份暴露,白颖寻至小蝶村乃是早晚之事。若是哄诈众人出得村子,卫士们必会受到牵连。
清泠正在思虑,纤叶已然道:“费大人权力可不低微,一道门栅便拦住了我等去路。”
费近脸面涨红,粗手捋了一把细须,赔笑道:“蝶巫大人说笑了,非是我不信各位,只是没有信物,不敢放行。”
纤叶见费近低声下气,也不愿为难他,掏出那枚“白”字令牌扔给了他,说道:“费大人,此乃虚日宫白将军的令牌,暂放你处。待将来有人查问,也好有个交代。”
费近接过令牌,看了片刻,笑道:“如此一来,便不费劲了。来人,打开门栅,恭送蝶巫大人与使者。”
村门洞开,卫士齐声高呼:“恭送两位蝶巫大人,恭送特使。”
清泠见纤叶将令牌留给费近,心知白颖必不会为难众人了,只是纤叶将虚日宫如此重要的物件这般处置,罪过更大了。
纤叶似乎察觉了清泠的心思,拽动师父袍袖,细声道:“令牌是我偷的,今夜也是我编造谎言,矫旨欺人。这一切与师父无关,亦与众人无关。等将来见了白将军,纤叶自行请罪,甘受惩罚。”
清泠见事已至此,叹道:“小叶子身为蝶巫不能以身作则,几次三番藐视法度,实在胆大妄为。”
两人贴靠得近,对话声音极小。卫士众人见她三人停在原地不动,又将送别之语念了两遍。
子休担心卫士反悔,催促道:“再不走,恐有变数,离开这里再交谈不迟。”
清泠点了点头,回身与众人施礼。
三人扬长而去。
风吹草叶,沙沙震动。三人行走极快,沿着古密道方向走去,转眼行至林间。
子休折断树枝,拾起落叶,用长草枯藤将其缠织,做成火把点燃。
火苗腾起,林间绽出一点光亮。
三人匆匆前行,转眼来到石坟处。
“咦,此处石坟......怎么会完好如初?何人将其堆垒?”纤叶道。
子休手执火把向前照耀,柳树遮掩,阴阴森森。正是取出“大蝶纤叶”的那座石坟。
子休心道:“纤叶手拂气浪,炸开石坟取出宝剑后并未堆石掩盖,而今石坟堆砌完好,定是有人动过手脚。”
子休挥舞起火把观望,周遭幽森冷暗,疑疑惑惑中,只觉得身后有道身影一闪而过,回头张望却安逸如常。他突然间回想起与纤叶被逼入岔道,诱困石床,引入密室的往事。
一念及此,头皮发麻,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柳枝微浮,石坟阴寒。子休只得壮起胆子上前探查。
忽然,石头“砰”声炸裂,粉成百千碎石,胡飞乱舞。那柳树被石块乱击似飞刀削刺,碗口粗的树杆被生生切断,柳枝散落一地。
石塌树倒,烟尘扬起,土气伴着草香钻鼻而来。子休被烟雾袭扰拂袖遮面,怎料尘雾还是呛入了口中。
纤叶眼疾,借着丝丝火光瞥见灰雾中有团白色云雾晃动。那片云雾似不规则绵花形状,有半人大小,独自凝成整体,泛着微弱的光亮。
突然,雾团开始缓缓移动。忽地,云雾中竟张开一对清澈的眼睛盯着三人微微眨动。
“何方妖孽,敢在此地装神弄鬼惊扰我等,难道不知道你祖婆婆是降妖伏魔的好手么?”清泠右手鼓出气浪,汇成多柄无色气刀向那团“妖云”扫去。
那“妖云”瞪大双眼,惊惧不已,飞窜穿梭,不断躲闪。一溜烟,竟然消失不见。
纤叶手点眉心,耀出月芒,眸子射出两道金光,向着“妖云”消失的方位扫视而去。连番探查,终于在远端一颗大树的草叶丛里发现了它的踪影。
纤叶急忙震开翅翼,纵身追赶。
清泠紧随其后,绽出黑羽,振翼浮展宛若黑莲绽放,在林中冲掠。
子休见她二人舞空而去,艳羡极了。他恨恨说道:“我若是能腾云,说不定能助你们一臂之力,我忒没用。”
话音刚落,只听清泠遥遥说道:“万里苍穹,天高月远,虽不能达,但浮空低飞,却也不难。”
子休听她这般说,神容焕发,急道:“还望前辈指点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