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里没有痛楚

清脆的手机提示音把我唤醒，看着周围黑漆漆的一切，我知道距离起床时间尚早。点开信息，传来噩耗，母亲的精神支柱倒了——外公走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难以抑制。

外公年轻时的故事，对于我来说就是传说，这个伟岸的男人很了不起，他是家里的神。关于外公清晰的记忆从我记事开始。这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养了七个儿女，儿女成家后，便和大儿子生活，继续为儿子操持家务。山里人，农事忙，一年到头总在山里奔波，放牛、护林、采药、收割庄稼……所有能给儿子带来经济收入的劳动他都从事过，任劳任怨。直至几年前的一场病，迫使他来到小儿子家和外婆团聚，此刻提起我的舅舅我已是无法言语，庆幸有失有得，两位老人晚年总算团聚了。

原想两位老人可以安享幸福生活，不料外公的身体每况愈下，“脑萎缩”致使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自理能力渐渐消失，身边的亲人在他眼中也变得陌生了，但在众多儿孙中他竟然能叫出我的名字，那一刻我泪如泉涌，我一个外孙女竟然住在外公心中，那种滋味无法言说，夹杂着幸福和感动。我想，尽管疾病缠身，但活着就好，家人们总有个念想，时不时可以看到，一切足矣。但外婆的去世，可谓雪上加霜，外婆下葬前的日子里，外公总喃喃自语“你妈没了，我也就完了”，我知道他的精神支柱没了，担心之情倍增。不曾想，外婆去世没几天，一场意外，导致外公骨盆破裂，腿部几处骨折，住院长达半年最终因种种原因导致永久卧床。直至去世前，外公已经卧床一年零八个月，这段时间由七个儿女轮流侍候。

忙碌的日子里，我也会掏空去看看，看着外公躺在床上，日渐消瘦，心疼不已。“你外公这两天精神状态还不错，饭量增加了……”“你外公这几天胃口不太好，对以前喜欢吃的东西也没有兴趣了……”“你外公可能是咽喉发炎了，近几天只能吃流食了……”“长久卧床，你外公身上出了许多痱子，……身上有几处都生疮了……”“这几天连续发烧，我怕他抗不过去了……”电话中母亲也常诉说着外公所承受的煎熬，在她的叹息声中夹杂着心焦与无奈，我何尝不是如此？……唉，好几次，家人都说外公也就是在熬日子，听着难受，但事实确实如此。吃喝拉撒都在这床上，年迈八十的老人怎能不痛呢？回忆外公的传说，谁曾想那个坚强的男人最终会被病痛折磨成这般，也许他到达天堂的那一刻就是幸福吧！想想外公的近况，心里矛盾极了，莫名的期盼，也不知道究竟期盼什么，又说不清到底是何种情愫。生命何其脆弱，苍生何以主宰？

今日传来噩耗，我脑袋一片空白，看着窗外黑灰色的天空，雾气笼罩四野，我的心也变得迷茫。外公走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了，从此变成了一个念想，只能默默祝愿他一路走好，相信天堂里没有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