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是好日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心里澄澈,不掺芜杂,恬静淡泊,眼里看见的一切,春花秋月皆有情,一早一木无有不好,每一天都是好的。日日是好日,这是一句颇有禅理的话,也是一句极其简单普通的话。


茶既是茶,茶又是禅,但是禅未必是茶。

2020年的二月原本普通,2020年的二月又极不普通,在这个不普通的月份里过上了最普通的生活,闲散在家看了几十部电影,最最打动我心灵的是日本电影《日日是好日》,最初吸引我的是这个极具禅意的名字,后来引起共鸣的是对茶艺的喜爱,真正触动灵魂的是对茶会的领悟,一期一会的人生有多少人不知,一期一会的时光被怎样挥霍。“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那些被当做寻常的日子,那些轻易道出口的离别,后来,就只能变成了口里无奈的曾经。

记得以前写过一篇叫做《一生一会》的小文,因为觉得人生看似冗长,实则人生无常,把每一次相聚都当成今生的最后一次,心里就会格外珍惜相遇,一个人遇见另一个人,像张爱玲说的那样,与世间的荒芜,于千万人中,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遇上了,这看似巧的相遇,实则得需要多少天时地利的机缘,怎么可以不珍惜呢。就算以后还会相聚,还是这些人,还是老地方,还是说同一件事,喝同一款茶,这次和上次的也不一样了,因为那一次的心境只在那一次,结束了就再也不会有了,就如时间逝去就永远无法回头。

我学茶艺仅仅是喜欢,因为喝茶和喝酒吃饭不相同,饮茶之法,以客少为贵,客众则喧,喧则雅趣乏矣。独啜曰神,二客曰胜,三四曰趣,五六则曰泛了,可见喝茶之事,最好是一个人,二人为佳,三四尚可,更不敢再多了。我喜静,茶可让人静,心静,独饮亦不令人生奇怪,对了我的脾气。

喝茶可以是件很庄重严肃神圣的事情,如居中举办的茶会。喝茶也可以是件很普通事,如我饮茶,我行我素。不懂茶道,虽心向往之,然慧根极缺,非可造之才,然我亦喜爱。不会参禅,是觉得无需参禅,茶自树上来,蕴日月之光,受雨露滋润,本身就是禅,曾经看到一段话,说的入骨三分:茶遇水舍己,而成茶饮,是为布施;叶蕴茶香,犹如戒香,是为持戒;忍蒸炒酵,受挤压揉,是为忍辱;除懒去惰,醒神益思,是为精进;和敬清寂,茶味一如,是为禅定;行方便发,济人无数,是为智慧。佛在茶汤中,何须人刻意而为?刻意参之?常觉得人类自作多情,偏赋予自然之物以喻义,就如喝茶,以平常心,行本分事,这便是最好的修行。

喜欢日本禅师伊藤古鉴所著《茶和禅》一书中的一句话:不会举行茶会,也不会有过分的举动,亦无可炫耀的茶具,唯依自己心境,每一天,每一天,我便是饮茶,就是我的快乐。这是大师的胸怀,就如赵州禅师的“吃茶去”,管你曾到未到,只是吃茶去。所以,喝茶就是极其普通的一件事,不明白现代有些人为什么搞得那么神圣,好好喝茶就是禅,随心行自在,如“云在青天水在瓶”

慢下来,坐下来,静下来,冲一壶茶,在茶香氤氲里读一卷书,别让闲事挂心头,岂不是日日都是好日了。


附一段

我所学是茶艺,剧中人所学也是茶艺,喝茶可以随心所欲,然泡茶完全不能不尊章法。茶者水之神,水者茶之体。非真水莫显其神,非精茶莫窥其体。说的是泡茶的水要好,所泡的茶也好,若是没有好水,再好的茶也难泡出好滋味。首先要识的茶,知道其名称特点,不同的茶要选用不同的水温,不同的器皿,不同的投茶量,不同的出汤时间。茶经之泡法云:探汤纯熟便取起,先注少许壶中,祛荡冷气倾出,然后投茶。就是先用开水把泡茶的茶具烫洗一遍再投茶。茶多寡宜酌,不可过中失正。茶重则味苦香沉,水胜则色清气寡。这个说的就是投茶量,茶多了味苦,茶少了则味淡。出汤时间也分早晚,如此说下去便又可出一本书了。茶艺看似繁琐,然则趣味无穷,待到练得手法娴熟,便可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让人心旷神怡。剧中的茶艺手法,和我国宋代的点茶相似,说到此处,不得不又要赞叹我国文化之绚烂,影响世人之长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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