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兰卡和弹吉他的人》: 社会边缘人的挣扎

家,是每个人的渴望。

黎巴嫩贫民窟里的赞恩,向全世界发出了“何以为家”的呐喊,凭借外界的帮助,才得以在挪威安家。

然而,世界上有千千万万个贫民窟,贫民窟里有千千万万个被父母遗弃的孩子,并不是每个孩子都能有幸成为下一个赞恩。这些孩子,该何以为家?贫民窟里力不从心的成年人,又该何以为家?

《布兰卡和弹吉他的人》是一部由日本导演拍摄的菲律宾电影,聚焦的是菲律宾社会底层边缘人的生活。透过日本导演特有的温柔细腻,孤儿布兰卡和流浪汉皮特这一组合,碰撞出了残酷生活里的一抹温情。


无助

布兰卡被父母遗弃,靠偷窃乞讨为生,住在一个用纸板和垃圾砌成的小屋里。

布兰卡很强悍,为了生存,她凶狠地踹开想要瓜分更多赃款的合作伙伴;

布兰卡很善良,看到了在街头弹吉他卖艺的盲人皮特,她毫不犹豫地打赏;

布兰卡很坚强,即使住在一个不能遮风挡雨的纸屋子里,她也把窗户裁成了一个可爱的心形;

布兰卡很脆弱,夜里独自一人的时候,她翻开唯一一本书,祈祷有人能来拯救自己。

布兰卡的过于强悍让她成为了众矢之的,偷窃团伙的孩子们拆了她的纸板小屋,布兰卡彻底无处可去。影片中布兰卡呆滞地哭泣的这一幕,将她的无助表现到了极致。这明明是一个成年人历经风霜后才会有的眼神,却出现在了一个本该无忧无虑的孩子眼里。

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没有父母,没有容身之处,甚至连同命相连的伙伴也没有,她孤军奋战,不知道明天在何处,不知道未来为何物。这种绝望是我们无法想象的,这种被迫成长的处境是我们无法感同身受的。在布兰卡面前,我们所谓的“我太难了”,立刻相形见绌。

看到这里,想必很多人都会痛骂欺负布兰卡的那些孩子,但其实,他们也只是另一些布兰卡而已。在贫民窟里,到处都是自顾不暇、为了生存而苟延残喘的孩子,如果他们不排挤掉强悍的布兰卡,忍饥挨饿的就是他们。

这才是社会最底层生活的残酷所在,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没有坏人,只有无助的人,无助到人们互相伤害不是为了表面上的金钱利益,而是为了一个生命最基础的利益——生存。在生存面前,没有对错。

布兰卡被排挤的同时,皮特也被城管驱赶。相比于布兰卡的无助,皮特流露出的是一种无奈和一份妥协。一个活了大半辈子的盲眼老头儿,孑然一身,拖着吉他和音箱四海为家,早已体验过太多艰辛无助的时刻,早已深谙生活之道。生活再怎么困苦,总能过得下去,与其自怜自艾,不如自强不息,与其等着被拯救,不如学会自救。


努力

生活的残酷,往往映衬出的是生命的坚韧。布兰卡擦干眼泪,收拾行囊,为了“买妈妈”,带着皮特一起来到了另一座城市。

“买妈妈”确实是一个幼稚可笑的想法,任何一个在母爱灌溉下长大的孩子都明白,妈妈是买不到的,也是不能卖的。但懵懂的布兰卡生长在遵循原始规则的底层社会,这里解决问题的方式简单粗暴,钱是万能的,只要有钱就有食物,只要有钱就能生存,所以布兰卡才会理所当然地认为花钱也能买来妈妈,买来亲情,买来一个家。

既然要买妈妈,就得努力赚钱。得益于布兰卡天籁般的嗓音,两人开始在酒吧卖唱。

路边有一栋小屋

纸板和垃圾砌成的小屋

当月亮哭泣 天空下雨

小屋慢慢被冲走

但若我们勇敢 屋子会漂浮起来

就像彩虹海中一艘船

鱼儿会加入我们的旅程

溅起的每朵水花都是待实现的梦

——《布兰卡和弹吉他的人》主题曲《Home》

布兰卡唱的是自己的生活和渴望,唱的是自己的勇敢和努力。努力之下,生活好像开始出现曙光,布兰卡和皮特在酒吧里有了一间真正的小屋,有了一张真正的床,终于能够安稳地睡上一觉。

但同时,另一个在酒吧打杂的侏儒,却因为布兰卡和皮特的到来,失去了自己的小屋。依旧是为了生存,侏儒陷害布兰卡,布兰卡和皮特又变得流落街头。

在这个城市的街头,布兰卡认识了心存善念的孤儿塞巴斯蒂安、不择手段的孤儿劳尔和做皮肉生意的人妖姐姐。塞巴斯蒂安真诚地邀请布兰卡加入他和劳尔的偷窃团伙,劳尔却和人贩子合作要把布兰卡卖掉,热心肠的人妖姐姐三次出手帮助布兰卡。

肮脏的流浪汉、矮小的侏儒、顽劣的孤儿、不务正业的人妖,全是如同蝼蚁的社会边缘人。在导演的镜头下,他们不仅生活在社会的底层,还生活在社会的偏见里。他们或被驱赶,或被呼来喝去,或被人人喊打,或被歧视嘲笑,他们有善有恶,他们的生活方式为人所不齿,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都在努力生活。

或许很多人不能理解他们的生活方式,认为他们还不够努力,因为倘若足够努力,他们肯定可以摆脱这种不堪的生活。但他们所处的世界,是一个我们无从想象的世界。我们眼中弃如敝履的玩物,可能是他们的闻所未闻的珍宝;我们早已习以为常的景象,对他们来说可能是天方夜谭;我们认为唾手可得的一切,正是他们求而不得的执念。

电影《十二公民》里有一句台词:“你致不了富是因为你没能耐。”富人认为穷人之所以穷,是因为穷人没有富人思维。可事实上,穷人压根都没有机会知道何为富人思维。当富人们已经在追求精神世界的时候,穷人们还在为物质生活苦苦发愁。

所以,生活在正常社会环境里的我们,不能一边享用着布兰卡们无法企及的社会资源,又一边高高在上地嘲笑着布兰卡们不够努力。没有人不想光明正大、抬头挺胸地生活,社会边缘人群的努力,有着我们意想不到的艰辛。孤立无援的布兰卡们为了维持当下毫无质量可言的残酷生活,为了能在社会底层拥有一席立足之地,已经竭尽全力。


温暖的港湾

皮特、塞巴斯蒂安以及人妖姐姐合力将布兰卡从人贩子和劳尔手中救了出来,布兰卡害怕了,她请求皮特送她去孤儿院。

前往孤儿院的这段短暂旅程,是影片中难得出现的温馨画面。一老一小,一动一静,美好得让人忘记了这是一个流浪汉和一个孤儿。残酷的生活里,偶尔也会看得见希望。

分别时,布兰卡担心地问皮特:“我会好好的。但你呢?你一个人没问题吗?你一个人不容易吧?谁来帮助你?”皮特淡淡地回答:“我没事。”

皮特当然不会“没事”。纵使皮特已经一个人走过大半生,但当一个习惯寒冷的人一旦感受过温暖,他就不会再想回到寒冷的生活。布兰卡也没有“好好的”。第二天收养孩子的人就要来孤儿院了,布兰卡却在夜里离开了孤儿院,因为她要回家,皮特就是她的家。

布兰卡曾经问皮特知不知道蓝色和橙色是什么颜色,皮特说:“蓝色是大海和天空的颜色,橙色是热心肠的颜色,也是日落的颜色。”

皮特说的是穿着蓝色衣服的自己和穿着橙色裙子的布兰卡。布兰卡是皮特橙色的温暖,皮特是布兰卡蓝色的港湾。其实,橙色不仅是日落的颜色,也是日出的颜色啊。日出的时候,太阳从大海投入天空,日落的时候,太阳从天空沉入大海,升落之间,太阳把天空和大海都染成了橙色;而大海和天空一直都在那里,迎接着日出和日落。

电影的寓意是美好的,一个人即使生活在社会底层,也会遇到另一个可以携手并进的人,就像布兰卡遇到了皮特。两个在夹缝中艰难求生、四处漂泊的边缘人,从孤苦伶仃到互相依靠,一旦有了牵挂,便可以组成一个充满希望的小家。

可以说,这是导演和编剧对边缘人群最善良的希冀和最真诚的尊敬。毕竟外界的力量是有限的,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体会彼此的不易,才能理解彼此的痛苦,才能同甘共苦互相帮助着穿过艰难险阻,一步步迈向安稳的生活。

最后,布兰卡噙着泪水在广场上找到了弹吉他的皮特;皮特听到布兰卡回来了,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在皮特旁边,塞巴斯蒂安叫卖着香烟。

电影就这样在布兰卡开心的眼泪中戛然而止,有些观众意犹未尽,但电影不能再拍下去了,如果继续拍下去,想必导演好不容易营造出的温馨氛围和微弱希望会立刻被现实击得粉碎。可以有戛然而止的电影,但永远没有戛然而止的生活。

电影的背景虽然设定在菲律宾,可我们看见的却是遍布世界各地的边缘人。

挣扎在社会底层的边缘人群,很难凭借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一部《何以为家》只能拯救一个赞恩,一部《布兰卡和弹吉他的人》也只能无力地反映出边缘人群的生活状态。作为局外人的我们,能做的大概也只是多给边缘人群一些善意和理解,让他们多感受到一丝温暖和尊严,祝愿他们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温暖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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