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朴最近很奇怪,经常不在店里,冻干猫条吃得特别快。平常够吃几天的量最近总是一日光。我有些担心他是不是生病了,但看他每天精神饱满的样子,兴许是心里藏着事吧。
谁都会有秘密。
厚朴认识了一个新朋友,一只在对面巷里驻扎的白猫。厚朴第一次见它,也是通过店里的落地窗。
起初,厚朴遇故人的热情并未得到太多回应。甚至拿出他最爱的冻干和猫条,也没能引起白猫的兴趣。白猫心防很重,每次一有风吹草动,总会先拱起背迅速进入战斗状态,发现是他之后才又回到冷淡又平静的模样。
厚朴每天都待在白猫身边,和他叨叨着自己的生活,像写日记一样自说自话。直到一场群战之后,厚朴自作多情的局面终于有所改善。
那天厚朴照常带着冻干去找白猫,才拐进巷里就听到一声突兀沙哑的叫声。他加快脚步往里走,看到白猫正被三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猫围攻着,一前一后将白猫囿于中间,不时伸出尖爪试探着。白猫弓着背,眼神冰冷,不时哈气。野猫时而后退时而向前,把白猫当玩物来回戏弄。白猫瞻前顾后来回转身,最后还是被尖锐的爪子在毛发上划出一道鲜艳的口子,踉跄了几步。
厚朴见状猛冲了上去,虽然他从没打过架,但他没有办法看着自己单方面认定的朋友被欺负。一团陌生橘子的加入,一时让作战中的猫们惊讶。野猫审视着厚朴的实力,白猫则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来帮你,顺便尝尝打群架的滋味。”
厚朴的加入帮白猫守住了后方,得以专心应战。厚朴虽没有实战经验,胜在平时不愁三餐,体格强壮力气也大。几番交手之后野猫占不到好处就灰溜溜走了。
“原来打架是这种感觉,要再来一次我肯定不会让他们揪走我的毛”厚朴摸着秃了一块的额头,愤愤说道。
“谢谢你。”白猫语气仍是淡淡的,嘴角的笑也淡淡的。
“这下子咱们可是过命的交情了,交个朋友吧,我叫厚朴,你叫什么名字?”厚朴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愉悦,仿佛打架从未发生过。
“我没有名字。”
“那我就叫你巴打吧,兄弟的意思。”
然后也不管白猫同不同意,就拉着他坐在一边吃散落在地上的冻干。
“我习惯孤独,也不相信善意,是你让我明白这是一种偏见。谢谢你,厚朴。”
“嗐,这有什么。我一直相信世界不会一直坏下去的,总有到头的时候。虽然我也被抛弃过,但也遇见了老麦啊。这不,现在还遇到了你,我多幸运啊。”
“我家就在对面的店里,你住哪里?”
“我走到哪,家就在哪。”
原来是游侠客。“那你肯定见过很多好看的风景,不像我,来来去去都是周遭这些。”
“是啊,我见过农夫插秧,看过小麦生长,在雪里打过滚,也在草丛里追过鼬鼠。”巴打顺着厚朴不道破的体贴,真心实意和他说起见过的风景。厚朴听得入了神,由衷羡慕。
“你……会觉得孤单吗?”
巴打摇了摇头,人类不是有句话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蝴蝶、花叶、灯影都可以作伴。
“那你会一直在这儿吗?”
巴打摇摇头。“但我会永远记住你,我的朋友。”
厚朴没有问巴打什么时候走,明白离别是件自然而然的事情。他每天都拿着冻干来巴打。一起聊天,跑到屋顶上看风景。直到有一天,巴打再也没有在巷子里出现,一天,两天,三天。厚朴知道,巴打走向下一站了。
厚朴和我说起这些时正一块块吃着冻干。我突然能明白他为什么那么重视白猫。因为我不能和他共享冻干,而巴打可以。
“你会羡慕他的自由吗?”我问厚朴。
厚朴说:“不会,我虽然没办法看遍外头的风景,但我的心有着落。”
巷子里的猫虽然自由,但没有归宿。我们没有办法为所有生来就落入大自然的猫都找到归宿。但我们有责任和义务,让自己选择的猫不再落入巷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