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11-09

中山路的故事（八）

大概从我懂事那时起，中山路就有怪事一箩筐，有一些至今依然在。譬如：中山路大白天都没什么人，有人认为是因为疫情，其实不是，中山路大白天一直都是没有人的——夏季日头一整天都烘烤着整条街，上午照左边，下午照右边，中山路没人；冬季一整天都见不到日头，寒风凌厉阴冷，中山路没人；春秋季，阴雨和暴风穿透整条街，中山路没人——这种状况与这条街区的东西朝向有关系。但傍晚以后会有人：导游一般都会安排游客夜游中山路，加上本地上班族傍晚以后下了班出来逛街，你就能在中山路看到很多人了。

背对海口方向望过去，整条中山路左边店面的生意永远比右边店面的生意好；左边骑楼下的游人也永远比右边的多很多；中山路东段永远没西段热闹，特别是早年霞溪路小商品和菜市退场、工人文化宫搬迁和路尾几百米改为机动车道，注定了倒霉的东段再无翻身可能。十多年来，这里的大型商城开一家就倒掉一家，最后全部倒光光，商家再不敢尝试，所有商城全部改做宾馆。

正走着，身后被人粗暴的抓住，回头一看：眼前站着一个黝黑的打工大汉，迷彩服敞开着，下面光脚穿着解放鞋，一身泥巴。他凶巴巴的大声问：“大同小学往哪走？”我有点被吓到，看他似乎不会打人，就告诉他：“朝北直走，过两个红绿灯，第三个红绿灯往左500米左右就是。”“那边有一条铁路是不是？” “这一带都是闹街，没有铁路！”“那边就是有铁路！”他很生气，觉得我在骗他。我只好说：“好吧，听说那边还停着飞机，你快去吧……”

来到商业广场，发现有一家“日本拉面”馆，我进去要了一份本店招牌拉面。一会功夫，小弟端来一口和小脸盆一样的大海碗，里面盛着拉面，还有一把大勺子。我用筷子在乳白色的汤里面找寻了一下，碗里除了面条，还有少许金针菇和豆芽，最上面还躺着3片切成很薄的叉烧肉片。我喝了几口汤，享用了几口面，就不停地打起日本模式的饱嗝。

这家店曾被主流媒体抖出两件事：一是他们跟日本没半毛关系，二是他们所谓的大骨熬汤，其实没有大骨，而是特制调料粉，而且是在野外一间臭味冲天的茅房附近生产的。被曝光后，我发现周末这家店门口的食客照常大排长龙，生意丝毫不减。可见只要吃不死，俺的同胞都没所谓的啦。难怪假冒伪劣商品和问题食品屡禁不止——消费者愿意被骗，或者，从不看新闻。

夹起一张透明肉片研究着，透过肉片看见了一位系围裙小弟，我请他过来一下。

“请问这碗面和八嘎牙路有关系吗？”“这个要问老板，老板不在。”“这么大碗汤是让人喝两天吗？”“您吃饱点，老板不在。”“这拉面加太多味精了。”“这个要问师傅，老板不在。”“这肉片好像跟纸一样薄。”“这个要问老板，老板不在。”“你就会说这一句‘老板不在’吗？”“是，老板不在……”“您走啦？不好意思，您慢走。”我都走出门了，还听见背后那位小弟最后又给了一句很小的声音：“老板真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