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从小住在一个出租屋里,在2000年初时是很常见的。屋主是陈阳家的,他们家租了一半给我们,他们住三四层,而我家住一二层。两家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家,不惹事,好好工作,努力赚钱,也因为家庭属性比较接近,导致我们两家像一家人一样,无论是出去玩还是家庭聚餐,总是一起的。
第一次入住时,我便结识了她,也就是陈阳,他是屋主唯一的女儿。那是2001年4月14日,周六,天气晴,阳光甚好。我8岁,她也8岁。她穿着一件较为宽松的、红颜色的衣服,配上一件紧身牛仔裤,给人一种很娇小、很柔弱的感觉。当她第一次看见我们家搬进去的时候,就把她妈妈拉进厕所,抽噎着出来。后来我才知道,她觉得是她爸爸准备把她卖给我们家,我们家被当成人贩子了。
我爸妈还叫上了亲戚朋友,一同把东西搬进了新家中,期间陈阳的爸爸也过来帮忙。妈妈让我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我就一直坐着,直到一个像猫一样的女孩,一步接着一步,悄咪咪的走到我的身边。这是我第一次和她隔的这么近,一种属于那个年纪的男孩女孩的友谊也从此慢慢开始了。
“你好呀,我叫陈阳,我妈说以后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了,那我得知道你的名字,不然就不能算一家人了,那你叫什么呀?”猫女孩粘在角落里的墙上,悄悄的说,生怕别人听见我们的对话一样。
“何晨光,你好。”
“出去玩吗?外面天气这么好。家里你看还在搬东西,声音大灰尘多。”
“阳光好大,我怕……”
“哎呀,这还不是夏天,不会热的,那要不我们拿把小扇子,你要是热了我给你扇扇?”
“我怕光。我从小就讨厌光。不想在有阳光的日子里出去。”
“哈哈哈哈~你不会在骗我吧,哪有人讨厌光的。你这是啥病呀,听着老吓人了。”
“我没骗你,我怕阳光,它感觉会让我窒息。”
“emmmmm……”
“我们要不那把伞出去,可是好像我家里就只有一把。”
“要不这样吧,你跟我出去,我身子比你大,我来挡阳光,你躲在我后面,然后我们去找街巷里的阴影玩,怎么样。你走阴影,然后我走阳光大道。”
“你不怕光吗?”
“我很喜欢阳光,只要不是太热,我觉得很舒服,有一种坏心情全部被阳光吸收了的感觉。”
……
“走吗?我罩着你呢,以后有事我都罩着你,你就叫我姐就好啦!”
这是我们第一次对话,在那样一个美好的年纪。8年时间,我从来没有在一个阳光遍地的晴天这么开心过。我随着她出去,在放眼看不见阴影的地方,她为我制造出影子,让我粘着她前进,她走快了我就抱紧她,跟上她的速度;她走满了我就放慢自己的脚步。然后我们便在街巷里来回穿梭,你追我赶。至于当时为什么不撑伞出门,我并不知道。同样的,我并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第一次见面第一次对话就瞬间成为了朋友却没有一丝尴尬,后来的我再没有同别人有这么快认识的经历,也许是当时的天真,亦或是那所谓的缘分。
阳光之下,遍地阴影。有些人愿意活在阴影之下,就好像我,因为有人愿意为我制造阴影,就好像她。
傍晚,庆功宴,庆祝搬家成功。
亲戚朋友和我家还有她家一起在桌上。
我妈看见我从外面回来,东瞅了一眼西看了一眼,生怕我哪里晒伤了。
“阿姨,没事,他没晒到太阳的。我保护好他了。”她很得意的说。
“阳阳,谢谢哈。以后上学,也要你多照看一点。他胆子小 你们一起上学,可以互相照应一下。”
“嗯。”
“阳阳~”她爸喊她过去向其他叔叔阿姨敬酒,我妈妈说,年纪轻轻不要动不动喝酒,很伤身体的,我也很听她话,以至于我在这很久的时间内都没有喝过酒。
“妈,她和我是一个班的吗?”
“对的呀,你这个孩子,这是你同学你都不认识,小学怎么上的。”
我突然哑口,不知道说什么。
在学校,因为妈妈和班主任说的要好好照顾我一下,我不能晒太阳,体育活动也不好参与,所以一般的我,只是像个木偶在座位上坐着算术题,因为我觉得,在脑子不断运转的时候就能忘记旁边这样或那样的声音和杂念,也就使得我,没有认识的朋友,甚至眼熟的都没有,只有老师,于我而言 还有点印象。
我扭头看着那个8岁的女孩在那边敬酒,嘴角微微上扬。我想每个人的人生都会出现一道光,带你进入到一个新的世界开始新的生活,而她就是我的那道光,那个时候的我就这么认定。